可是,因为身有残疾没办法上战场,又从哪里去立功呢?
一想到这里,他就急了,不觉追了出来。
却不想一屁股摔进田里,遭人耻笑,丢了个大人。现在,孙元以千金之躯竟然跳进田里来亲自将他扶起。周阳刘又是伤心,又是感动,立即就有为孙元去死的冲动。
他这个要求,显然是不现实的,可这话无论如何却说不出口。孙元不觉叹了一声:“周管队,你真想回部队,真想打回老家去?”
周阳六:“是,侯爷。”然后用渴望的目光看着孙元,哀求道:“侯爷,我知道自己的身子即便上了战场也是个废人,就让我回部队吧,那怕是做个马弁,做个伙夫也成啊!”
说着话,哭声更大。
孙元将他扶起来,周阳六的话其实代表了军中很大一部人的心声。这一部份人主要是指以前因为在战场上受伤为被淘汰安置到非作战部门的士卒。这些人如今都在各大军户所做军官,主要的职责是跟着费洪招募新军,整训士卒,管理卫所。这些人,是没办法打仗的。
所以,孙元即将实行的以军功授田制同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这叫他们如何甘心。可以预见,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后勤部门、军户所军官,甚至书办小吏会哭着喊着进一线部队,这不是添乱吗?
“看来,我还是疏忽了。”孙元暗想。
他看了一眼满面泪水的周阳六,突然大喝一声:“哭,哭个什么劲。周阳六,看你脚上的伤,某本以为你是条汉子。可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事情只知道哭,成什么话,你摸摸你裤裆里的卵子,还是个男人吗?我宁乡军里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软货,站起来,立正!”
听到孙元这一声骂,周阳六双腿啪一声站直了。
孙元一边骂,一边转身上了战马:“我可没工夫同你闲扯,就罚你在这里站半个时辰。站完之后,你该干什么该什么去。”
听到孙元的痛骂,周阳六再不敢哭,但一张脸却涨成了紫色。
孙元正要出发,突然,好象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又开始骂娘:“****的周阳六,你不就是想以军功弄点田地,将来回老家养老的时候,好当个土财主吗,瞧你他娘的那点出息。要想功劳,好说啊,又不一定非要上战场。你把你手头的兵练好了,等他们将来在战场上功劳,自然有你的一份儿。”
“你是某手下的老人了,该怎么练兵,不用我说吧?”
“还有,某知道你们身上的伤是替老子打仗落下的。怎么,害怕老子从此就不管你们了吗?真当我孙元是生性凉薄的寡恩之人,你却是看错了?”
“不但你们这些征兵的练兵的,就算是后勤辎重队、文吏书办,某都会拿出一套考核的法子出来给你们记功。”
“你们都是老人了,不能打仗了,可某却不会忘记你们,绝对不会让你们没有好下场的。”
说完,孙元狠狠地抽了战马一鞭,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侯爷,侯爷啊!”周阳六又大声的号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听到孙元的话,他塌实了,感动了,浑身发热了。
正哭着,先前几个胸口挂着大红花的新兵被一群父老乡亲吹吹打打地送出村来。见周阳六站在路上哭得厉害,一个个都面面相觑,锣也不敲了,鼓也不打了。
有个新兵怯生生地走过去:“管队,你怎么了?”
周阳六这才意识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放声痛哭是一件大大丢人之事,以后自己的军官威严何在,还怎么带这群新兵?
按照扬州镇的制度,所有军户中适龄青年每月都要参加一次操演,学习基本的队列,熟悉宁乡军的军令和条例。等到战争期间,则要充实进新兵营房,由如周阳六这种退役的老军官训练。这次才是正式的军事训练,所有的新兵军营之后,编成长枪手、火枪手、骑手甚至火炮手,进行专业的军事技能学习。
待到新兵期结束,这才拆散了分别编进不同的部队,算是正式成为宁乡军的一员。
周阳六是火枪军官,火枪手的训练比起长枪手来要复杂些。
他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喝道:“怎么了,老子连死都不怕还能怎么了,所有人听着,排成一字纵队,跑步前进!别磨蹭,要想成为天下第一军的合格战士,要想在战场上活下去获取功勋,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着吧,老子会操得你们生不如死的!”
这话一说出口,一股凶悍的冷气扑面而来,激得众新兵同时一凛,忙排成一例纵队,发了一声喊,跟着骑了驴子的周阳六大步朝前跑去。
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得人人瘫软在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