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一呆,然后笑了笑,却不说话。
是啊,这还真是个问题。
以军功授田之后,等到打回北方,可以说整个北方的土地斗回纳入宁军囊中。尤其是河南和河北。宁乡军如今已有两万人马,再加上辅兵、民夫,一次出动八就万大军也不在话下。等到占据北方几省,这几万人斗以军功授田,立即就催生出一个新兴的地主阶级。
吃进嘴里的肉,难不成还吐出去。难不成,宁乡军打下来的良田,还要还给以前的地主,他们凭什么?而且,在河南河北两省,在以前,别的不多,就是王爷和皇族多。两省各地的皇族庄园所占的土地已达四成,难不成到时候还要将他们请回去,将土地乖乖地交还给那些没有一箭之功,猪一样的皇族?
真若那样,不用别人来打,宁乡军自己就先乱起来。
任何时候都不要低估了,古人对于土地狂热的渴求。
孙元也知道,只要自己军功授田令一下,部队的战斗力立即会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可这也是一个把双刃剑,一个不好,自己就麻烦了。
想当年宋太祖陈桥兵变的时候,其实内心中还是感念郭家的恩德,不想做皇帝的。可手下的人不答应啊,硬给他来一个黄袍加身,他若不答应,以后也没办法带部队了。
作为一方面势力的头,孙元如今代表着几十万人的切身利益和身家性命,很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其实以军功授田这事,孙元也考虑许久了。军队中的犟驴子他们从崇祯八年就开始追随自己,到如今都快十年了。虽然都做了军中的高官,可除了军饷却没有得到什么实在的好处。
人不能靠理想生活,也是该给人家实在利益的时候了。这里是封建时代,又没有政委,你光喊几句口号,没人肯为你流血牺牲的。
如今,部队中的老兵和中下级军官的思想都有些乱,不知道为什么而打仗。
孙元如今所要激发的其实就是人性驱利。
至于废除军户制度,孙元也早就想动手了,准备先在治下率先实施。毕竟,在明朝的户籍制度下,军户说穿了就是要低人一等。如此一来,军人缺乏荣誉感,太打击士气,还不如将户籍制度丢在历史的垃圾堆里。
以军功授田激励士气,培养新兴的地主阶级,占领乡村基层;以公务员考试培养官僚集团,占领上层建筑;兴建工坊,培养新兴资本阶级,孙元改革的力度不可谓不大。
可现在回过头一想,桩桩件件都是以明朝的统治为假象敌。
难道我孙元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做一个大军阀?
孙元倒被管陶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大跳。
“侯爷,侯爷!”一个声音传来,显得很是慌急。
孙元回头看去,正是刚才正在村子里招募新兵的管队周阳六。
他瘸了一条腿,挂着一个长长的腰刀,这一路跑来,一扭一拐,步伐显得很是笨拙。每走一步,刀鞘就拍一下屁股。
终于他被刀鞘一别,扑通一声从田坎上倒了下去,落进稻田缺口里。
好在正是农闲时节,地里没有蓄水,否则,周阳六这个人就丢大了。
“扑哧”孙元的一个随从忍不住笑出声来。
坐在缺口里的周阳六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伸出手,艰难地想爬起来。可他身有残疾,一时间又如何起得来。
孙元怒视那个笑出声来的随从,骂道:“周管队的残疾是如何来的,人家是在战场上受的伤,是一条好汉。你辱笑某的勇士,又算得了什么。若再听你笑一声,砍下你的脑袋!”
那个随从吓得面容惨白,急忙跪了下去。
孙元懒得理他,顾不的田里全是泥土,直接跳了下去,一把将周阳六扶起来:“某的勇士即便是伤了,残了依旧是勇士。你追来找某何事,且说就是了。”
周阳六大嘴一咧“呜呜”地哭起来:“侯爷,侯爷啊,我也是老天雄的人。只是,周阳六伤了腿,不能为你效力。如今,听侯爷说要打回北方去。周阳六乃是天津卫人,想回家想得都快发疯了。侯爷,你就让我回部队吧,我不愿意做废人。就算是是死,也要死在回家的路上。”
原来,他先前听孙元说要以军功授田,立即动了心。心到,以我宁乡军的剽勇敢战,早迟是能够打回北方,收复失地的。如果我腿脚完全,在战场上立下功勋,到时候求一下官长,说不定能够在老家弄几十亩地,那才是真正的衣锦还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