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期其实今年就要致仕了,但是廷推新阁臣之前,人们发现在推举地方督抚入阁和朝中部堂入阁之间有些分歧。
一方认为应当吸取国变教训,效仿宋朝,非有地方经验者不能入阁。另一方则是觉得,国变终究只是一个污点,而从成祖建制内阁以来,清流入阁还是主流,既然国家恢复了正常,那就应该一并恢复这个体制。
于是,枚卜大典也就此搁置下来。
与周应期同岁的还有蔡懋德,不过他情况特殊。因为皇帝在他七十大寿时说:蔡先生精于养生,身体康健宛若五旬之人。
这话一般人听来是吉利话,但对于皇帝和阁臣而言,却是挽留不放的意思。蔡懋德本身就是兢兢业业,严于律己,在工作态度上与皇帝陛下最为契合,所以皇帝要留他当两年首辅也是很正常的。
最生不逢时的人其实是蒋德璟和袁继咸。
这两人与孙传庭是同龄人,等孙传庭致仕了,他们也就该致仕了,没有再上一层楼的机会。
这几年的朝局变化势必极大,吴甡回家抱重孙儿之后,稳定朝局的重担就落在孙传庭身上了。而最终承上启下的人物皇帝已经选了蔡懋德,目前来看,似乎都还算安排得妥当。
杨威对此并不敏感,只是道:“这几年真是令人感伤。大都督府也有不少将军都要卸甲。”
军方的人事调动更加麻烦。
秦良玉已经到了耄耋之年,虽然力气还是大得吓人,胃口也好,但终究得放人家回去享受天伦之乐。尤世威等老将也都年迈,后起之秀却都乐在主力军,亲临战阵,不愿回北京坐守职房。而且萧陌、萧东楼之辈都有作战任务在身,也不是说调就能调回来。
如今看起来,武官这边才是真正青黄不接。
好在今上的权威也是开国以来所罕见的,甚至堪比太祖、成祖之世。
隆景七年,朱慈烺基本稳定了八小时工作制,每十天能够休息两天。如果算上与内阁和大都督府各有半天务虚茶会,基本是做七休三。这样在太祖朝算是怠政的姿态,丝毫不能妨碍他对朝政产生着极大的影响力。
各地的军报仍旧捷讯连连。
第一锅硫化橡胶就取得了不错的结果,完全可以一边研究配方,一边先将硫化橡胶实际应用起来。只要让民间看到有利可图,自然会有许多人跟进。当然,这个金饭碗皇家也不会放手,宝和店专门设立一个橡胶投资公司,专门投资国内各民营橡胶厂,虽然不占绝对股份,但足以保证分红收益。
大明皇室在朱慈烺的强势之下,真是一心奔着天下最富有的皇室去了。
“万历时候人才储备被破坏,直至今日还得还债啊。”朱慈烺对此很无奈,但是这种公开非议太爷爷的话,也只能说于密室之中。
皇后知道最近许多老臣纷纷请求致仕,一来是年纪到了,二来是在自己夫君手下当官的确比以往更辛苦。
“父皇母后可有消息回来?”朱慈烺问道。
南幸的太上皇帝可谓乐不思蜀,在江南玩得十分尽兴,甚至动了南下闽浙的念头。浙江倒是可以去,但是福建那个多山之地最好还是免了。否则当地官府肯定鸡飞狗跳,光是修路都来不及,别的事也就不用做了。
“父皇知道了的橡胶轮胎的事,让北京这边送一批过去。”段氏道。
“理应如此。”朱慈烺点了点头。
要减震舒适,有三样尖端科技:弹簧钢,高水准的路面,以及橡胶轮胎。
弹簧钢看起来是遥遥无期,高水准的路面则受限于大明的工业总量,里数很短。不过现在有了能够充气的橡胶轮胎,比之木轮时代肯定是个大飞跃。
“父皇还说,多多与民休息才是圣主应有的姿态。”段氏小声道。
朱慈烺道:“朕难道不是如此么?”
“你这边打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每天夜里想到打仗臣妾就要做噩梦。”段氏直言不讳道。
朱慈烺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别说段氏,就是太上皇帝崇祯未尝也不是如此,否则也不会赖在江南不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