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明说是一直处于在战争之中,其实这个时代的战争并不像后世那般激烈。譬如西北方面,真正发生的战斗不过数十场,平均下来每个月能有一场就算是高强度了。这是受到通讯、交通等技术的局限,完全不用担心强度会过大。
即便日本各藩大名在大明的援助之下,已经算是很积极地备战、开战,但从最早进行毛利家工作以来,已经五年时间,真正的大合战却还没有形成条件。不过明军倒是以苦兀为跳板,占据了整个北海道,也算是为太平洋舰队准备了一个不错的分基地。
“现在百姓对于战争基本已经麻木了,而且也没有明显的厌恶情绪。”朱慈烺翻着各地的报纸,发现大明进入了良性的战争轨道,那就是前方在打仗,后方却像是没事一般。该过日子的过日子,该做买卖的做买卖,这样既能开疆拓土,又能让国内保持稳定。
从整个社会来说,因为前线在打仗,所以还有个固定的奋斗目标,整体士气如虹。
前线战损一向被严格控制,而且新兵分配的时候很注重打乱籍贯,避免了一次大战之后满村满乡都是烈士。如此稀释之后,即便阵亡通知书送到某个村子,也不会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张友全背了半人高、等身宽的行军背囊,从码头走了出来。他在门口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马车,买票上车,将行囊往两腿之间一夹,省去了扔上车顶的麻烦。车夫本想过来发怒,但看到张友全背着的火铳,瞬间按捺住自己的火气,摆出最客气的口吻道:“兄弟,行李都得放车顶,这是规矩。”
张友全有些不好意思,挪了挪,只好道:“那就从了你的规矩。”说罢一提行囊,弯腰除出了车厢,往车顶上一抛,就听到重重一声闷响。
车夫有些心疼自己的顶篷,却忍住了没说什么,只是嘟囔道:“对嘛,都守规矩大家都方便。”
张友全没有理会,重又回到自己刚才的座位上,等了良久才等满一车人。等人坐满之后,这车夫才肯出发。张友全此番退役回来,第一个感受便是沿途的人家似乎更少了。许多记忆中的田亩也都放了荒,甚至种了树。
“这些人都去哪里了?”张友全喃喃自语。
“美洲、河套、安南、台湾……出去的人实在太多了。许多地方都是整村整村走的。”张友全身边一个行商装扮的男子十分自然地接口道。
“不是说国内海晏河清么,为何这么多人背井离乡?”张友全问道。
“去美洲的人是奔着金子去的,去河套是因为那里良田多,官府还给马给羊给农具。”那行商笑道:“去安南、台湾、吕宋、三佛齐可以种甘蔗、橡胶,收益是留在山东种田的数倍,为啥不走?”
张友全表示了解,便不再说话了。
那行商问道:“兄弟是哪支营伍回来的?”
“近卫第一军,第一师。”张友全道。
那行商肃然起敬,道:“是萧将军的兵啊。”
“你也当过兵?”张友全有些意外,又觉得此人不甚像当过兵的模样。
“不曾有此荣幸。”行商略显尴尬,转而又兴奋道:“只是常在报上说起贵部的英勇事迹,听说已经的恢复了大唐疆域?”
“差不多吧。”张友全其实并不知道唐朝的疆域到哪里,反正人家这么说,自己就随便应一声呗,闲聊罢了。
那行商却来了兴致,问了好些个的西域方面的风土人情。
“其实我们主力军只是驻扎在轮台附近,往哈萨克方面打的都是蒙古都司和乌斯藏都司的土兵。”张友全终于忍不住道出真相,希望这个行商能够适可而止。
“天山南北路!那也是了不得,那边可有什么土产么?”行商问道。
张友全想了想,道:“棉花。那里种了成片成片的棉花。”
行商一愣,道:“真能种活?”
“咋不能呢?活得好好的,据说比江南那边活得都好。”张友全道。
行商若有所思,道:“看来江南那边布价要动了。”
“能管到江南?”张友全有些诧异:“从天山到山东都要走三四个月呢!”
“货和人不一样,一旦走起来,就是三四年也不在乎。”那行商补了一句:“你看以前的丝绸之路,从西安走到泰西去呢,有没有人走?去日本的货,一年才走那么一批,有没有人走?关键啊,就是获利。”
“路上几多消耗,还不如江南自己种呢。”张友全道。
“江南一亩地是什么价?天山那边才是什么价?若是天山那边能种,谁还在江南种?而且现在朝廷管得狠,种桑植棉都要多收税费,已经有很多棉农都改种别的了。”行商道。
“那一车车运过来,成本也是极高。”张友全不住摇头。
“小兄弟想差了。”行商突然笑道:“愚兄说江南布价要动,倒不是说天山棉去江南。天山既然产棉,自然也可以织布啊!若是天山布发行大江南北,江南布价岂不是要大跌?”
张友全一愣,略显腼腆的笑了笑,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