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宋弘业应道。
多尔衮对他挥了挥手,就算是结束了召见,宋弘业却跪着不肯走。在多尔衮疑惑的目光中,他道:“主子,奴才敢请主子授权,派出密探前往山东,为主子打探军情。”
多尔衮有些意外,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此人能有这般心思也属于难得,当即命人赐银赐帛,算是嘉奖。
宋弘业也不多说,谢过了多尔衮便退出宫中,这才发现背后衣服已经湿透了。
……
德州城。
“两天赶了四百六十里路,八旗铁骑的速度还真不慢啊。”朱慈丽站在德州城墙,看着下面忙着修筑工事的劳工,随口感叹一声。
七月十四日,探马探得满洲正蓝旗大军与正白旗汉军进入沧州城,并停止进军。
等这两支人马在沧州驻扎,探马和沧州城内的内应很快就送来了军队人数的情报:正蓝旗满洲和汉军正白旗各有两千战兵,若是算上沿路拉来的民夫和包衣厮卒,人数总体在一万人以上【注1】。
朱慈烺很快又收到了关于八旗军制的说明:固山额真最初是一旗的统领,手握军民政事大权。后来黄台吉削弱旗权加强皇权,固山额真就成了介于领主和军官之间的一个称呼。到如今,固山额真与旗主彻底已经分离,只是个掌握马甲兵的中级将领。
按照东虏制度,兵民一体,直到黄台吉时候才形成了三大主力营作为常备兵。其中最为精锐的自然是巴牙喇营,每牛录只选十七人,每一旗少者二三百,最多也不过六七百。这支部队在战场上也不轻易冲杀,只是作为主帅的亲卫和督战队。
固山额真统领的阿里超哈营从字面上看是马甲营,其实未必全都是骑兵,只是表明等级,其中战斗力构成是马步兵混编。作为仅次于巴牙喇营的东虏主力部队,这支部队所代表的是东虏正常战斗力。
至于石廷柱的正白旗汉军,属于满洲人的重火力部队,配备有红夷炮和鸟铳。这回石廷柱就带了两门红夷炮,据说其中有一门还是在辽东铸造的。
“觉罗巴哈纳是镶白旗人,带了正蓝旗的人马,正蓝旗旗主豪格却在削爵闲住。”朱慈烺将这份东虏内情的情报转给尤世威和萧陌传看,道:“可见他们后方不稳,未必会下死力打过来。”
在场的将校看完,各自思量片刻。
尤世威起身报道:“殿下,若是我军围攻沧州,兵力似有不足。”
近卫一营四千三百人,兵力上与东虏南路军相近。但是守城方有战术优势,沧州并不是僻远小城,也有护城河和高达两丈多的城墙。这样的城池要攻略起来,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东虏大队人马就在京畿,其中又多骑兵,必定会驰援沧州。
“殿下,”萧陌道:“只要我军扼守此间一日,京师就一日不得南粮。末将建议,在邯郸、德州、无棣一线修筑堡寨。只要再有一条乐夏防线立起来,东虏就算十万大军尽下,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朱慈烺沉吟不语,良久方才道:“乐夏防线是我们倾山东全省之力,外加江南工匠方才打造出来。我担心再难支撑起这么一条防线了。”
在乐夏奇迹的背后,光是铺路的民役和采石劳工就动用了近二十万人。为了有效监管这二十万人,还有不定额的监工队、负责弹压和威慑的预备兵。另外还有八千多读书人作为管理者,都是丙等以上文凭的稀有资源。
现在乐夏以东,非工则农,非农则兵,大家豪族近乎被连根拔除,商业活动近乎停顿。
能够将这么广大一块区域和众多人口绑上战车,非但要有足够的银两和粮食,更重要的是:他们逃不出去。三面环海,剩下的一面也是大军把守的要塞线,一旦逃亡就会被送入劳工营开矿采石。这才保证了山东半岛的人力资源没能外移。
如果在济南、东昌、兖州这么搞,已经不习惯被朝廷管理的百姓很快就会逃去南、北直隶或是河南等地。
“殿下,卑职请求发言。”军官队中站出一个年轻的上尉,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岁,目光炯炯地望向朱慈烺。
在一干杀气腾腾的战将之中,这位文弱的上尉看上去更像是个书生。他上前一步,再次道:“卑职近卫一营后勤参谋管平洲,请求发言。”
朱慈烺望向萧陌,见他没有异议,便点了点头。
“殿下,”管平洲道,“卑职以为,当下之计,可命第三营取顺德府。若是东虏仍旧按兵不动,则继续北上攻取真定府。再往上还可以取保定府!保定距离京师不过二百五十里,东虏不得不动。只要东虏南军一动,我部出德州,正好与三营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朱慈烺在脑中画出了一副地图,微微摇头:“我想先问一句,为何不在参谋会议上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