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的根源是阒都无兵,”萧驰野说,“否则能有千万个罪名盖到兰舟身上。但狗急了还跳墙,敦州已经到手,兰舟如今是三州尽握,薛修卓和太后就是再自顾不暇,也要开始想法子扼制兰舟,最好的办法就是放出戚竹音,先打掉樊州,让茨州失去东南方的屏障。”
但这事不急于一时,眼下边郡无人,戚竹音已经从苍郡搬到了边郡,要替陆广白守住缺口。边沙人把东南方的哈森调到了北方,却没有让启东占到便宜,阿木尔在这里仍然部署了精兵强将。
萧驰野此次能赶到茨州来,也有萧方旭的意思。
中博兵败后端州无兵,这里成为了大周的软肋。但是阿木尔没有再犯,他把兵力集中于北边和东南边,像是专门绕开了中博,要啃离北和启东这两块硬骨头。萧方旭认为这是在声东击西,出现的蝎子部队更是让萧方旭确定了阿木尔根本没有放弃中博,为此他必须重视沈泽川重建中博防线的提议。
萧驰野又问了些敦州军务,他们才谈到军备库,就见骨津进来了。
“主子,”骨津看了眼院子,说,“费盛他们还跪在廊子里呢。”
萧驰野侧头,透过窗格重影看了过去,没搭腔。
骨津就不敢再提,退到了一边。
敦州还有土匪没处理,萧驰野带的一万五千人足够镇场了。六耳见了萧驰野,连路都不会走了,眼看雷惊蛰都死了,更不敢再乱起心思,但他毕竟不是纯良之辈,萧驰野没打算让他待在跟前,打发给孔岭安排了。敦州的军备库萧驰野没动,这地方打下来还要用。
这边忙到晌午,萧驰野才想来沈泽川还睡着呢。他回了屋一看,发现沈泽川已经起来了,正站檐下听孔岭谈事。
沈泽川看见萧驰野,就沉默地挪开了目光。
萧驰野也不着急,知道昨晚把人欺负狠了,沈泽川这会儿还心有余悸呢。他早上起得太早,挑了帘子进去里间,趁着空小睡了一会儿。
等萧驰野醒来时,沈泽川正坐桌边看茨州的案务。
萧驰野用帕子揩了脸,问:“吃了吗?”
沈泽川闷声说:“没有。”
萧驰野就想笑,觉得兰舟小可怜,底下光溜溜的肯定不习惯,这么正襟危坐反倒有些诱惑。他坐下在对面,架着腿悠哉地说:“那传人上菜吧,咱俩吃点。”
沈泽川搁了笔,正欲说什么,外间又进来人了。
晨阳没进里间,说:“主子,老虎来了。”
萧驰野才想起来,他睡前让晨阳把澹台虎叫过来,是有事要当着沈泽川面说。他正了些身子,说:“让老虎进——”
沈泽川忽然冲他做了口型:不许进。
萧驰野露出询问的神情,沈泽川却不理他。外边澹台虎已经跨进门槛了,等着萧驰野叫自己进里间。萧驰野不懂沈泽川的意思,只能说:“叫你来,是有事。先前在离北没怎么提,但现在时候正好。我问你,你守不守敦州?”
澹台虎一直跟着萧驰野,闻言一怔,呆了片刻,说:“主子也留敦州吗?”
萧驰野转着扳指,说:“你跟着我在阒都是没奈何,后来去离北也是形势所迫,现在不一样,你独当一面……”
萧驰野看着沈泽川从桌子那头钻了过来,他心道不好,想摁沈泽川的脑门,被沈泽川一口给咬住了。他吃痛,没出声。
外边澹台虎听到关键处,正急着呢,就问:“主子不要我回离北了?”
沈泽川鼻尖沿着萧驰野的轮廓走了一圈,萧驰野想收腿,但沈泽川卡中间,他也不能掀桌子捞人。他们昨晚什么也没做,萧驰野惦记着沈泽川的伤,把人剃光了就睡了,这会儿被热气哈得劲往上蹿。
“你是中博人,手底下的亲信也是中博人。我们在阒都,”萧驰野定住神,顿了片刻,才说,“早就说过了。”
舌是滑的。
萧驰野微仰了脖颈,把那点叹息也藏得仔细,没流露出来。他在沈泽川的口齿间,听着澹台虎扑通地跪了下去。
沈泽川上挑的眼角撩着水雾,那是被堵的。他这样抬眼瞧着萧驰野,里边的恶狠狠都化成了潋滟波光,荡得萧驰野想咬他。那无处安放的手掌沿着沈泽川的下巴一路往上,最后落在了沈泽川的后脑勺。
“别哭,”萧驰野喑哑地说,“继续。”
澹台虎才溢出来的眼泪又噎回去,跪外边说:“主……我跟了总督五六年,能带兵都是受总督提拔。咱们出了阒都,也是总督一路栽培。原先在离北打沙三营,您叫我把营防陈设记牢,我还以为是要我待在离北替您守营地,怎么一转眼就把我留敦州了呢!”
太热了。
萧驰野忍不住松着衣领,他被浪潮扑得腰眼发麻。他收回昨晚的话,这样的爱侣他做不了墙,他只想让沈泽川哭得再也翻不起花儿。
第177章 潮雨
澹台虎还在陈情:“总督要我守敦州, 我绝无二话, 只是舍不得离北的兄弟们,更舍不得总督。敦州是我大哥的原驻地, 我真是……”
萧驰野的手指陷进了沈泽川的发间, 他耐着性子, 用拇指摩擦着沈泽川的耳根,把那玉珠拨得隐约带着绯色。窗是开着的, 偶尔响起几声闷雷, 萧驰野置若罔闻。
里外就隔着张竹帘,澹台虎的声音很清晰。沈泽川陷在潮红中, 笨口拙舌, 嫩得能揩出水来。他是临时起意, 哪想这么难做,不仅被堵得满,还噎得眼眸潮湿。
澹台虎到底是个七尺男儿,跪在这哭面上挂不住。他收拾了情绪, 改回称呼, 说:“如今敦州没有守备军, 主子肯把这儿交给我,我得对得起这份恩。”
萧驰野受着绵密的潮袭,一边捏着沈泽川的右手腕,一边摁在沈泽川的发间。桌子底下逼仄狭小,沈泽川耐不住热,不消片刻, 就汗淋淋地淌着汗。
“我给你留五千兵,”萧驰野喉结滑动,“以后的账走茨州,你归兰舟管了。有什么事儿,趁早跟兰舟说。”
澹台虎知道沈泽川也在里间,当下想了片刻,正儿八经地说:“敦州得招募新兵,还要重建城墙,这部分开支得先跟府君谈个确切的数。”
澹台虎还说了一些事情,都是需要详谈的政务,换作平常,沈泽川就该叫孔岭进来,跟澹台虎走个草章。但他此刻分不了心,有想法也被萧驰野给摁没了。那眼里的波浪越攒越多,最终变成了水珠,断了线似的掉。
这场景劲儿太大了。
萧驰野的手掌稍稍加重力道,雨声时大时小,沈泽川攒不住津液,在仓促里,甚至不知道澹台虎几时退下去的。萧驰野抬起条腿,把桌子蹬开。
闷雷忽然炸开了,雨势倏地转大,噼里啪啦地砸在窗间,碎珠乱溅。萧驰野哪儿都没去,他就在这里,靠着张椅子收拾沈泽川。沈泽川双手被箍在背后,跨坐着,面朝萧驰野,在嘈杂的雨声里低喃。
太光滑了。
沈泽川几下就吃不住了,在颠簸里打颤。他颤得可怜,蹭脏了萧驰野的衣裳。萧驰野这次不玩花样,箍住那双手腕,任凭他“阿野”“策安”的讨饶,只管连本带利地跟他算账。
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