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宛想想安国长公主那条被刺伤的胳膊,心里轻笑了下。
“儿子不听话,不愿意同朕敞开心的聊一聊,朕只能从旁人这,聊聊他。”崇安帝叹气,“为人父的,不就是这样吗?”
钟宛勉强的笑了下。
“你跟子宥不一样。”崇安帝边下棋边道,“你行事比他和婉,朕更喜欢你这个脾气,归远……有件事,朕想问问你的意思。”
钟宛知道正事来了,放下手中棋子,恭敬道,“还请皇上明示。”
崇安帝满意一笑,“你这性子就很好,什么都能商量着来,别拘束,朕慢慢说……”
崇安帝有点不适,他费力的动了动身子,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转头看了身旁的太监一眼,太监垂着手在一旁立着,不动声色。
钟宛依稀觉得哪里不太对,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殿外,郁赦被宫人拦下,宫人对郁赦安抚一笑,“小王爷不用急,皇上在同钟少爷下棋,没什么旁的事,等这一局终了,钟少爷自然就回去了。”
郁赦当没听见一般继续往里走,宫人忙拦着,无奈道,“真真是在下棋,小王爷若不信,自己去花厅外等着可好?”
郁赦眉头紧锁,“带我过去。”
花厅中,崇安帝慢慢道,“你同子宥的事,朝臣和宗亲那边有异议的有不少……放心,朕都给你们压下来了。”
钟宛捻着棋子,等着崇安帝往下说。
“朕也喜欢你,有你陪着子宥,朕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不用一惊一乍的。”崇安帝倚在软枕上,慢慢道,“但子宥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先问问你,朕若一回京就给子宥指婚,你会如何?”
钟宛攥着棋子,默不作声。
崇安帝看向花厅外,嘴角微微挑起,他期待的看着钟宛,“归远,你想想清楚,你不是个冲动的孩子,看事也比子宥长远,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崇安帝厌倦了同郁赦一次次的试探,一次次周旋,忌惮着郁赦会不顾一切的发疯,崇安帝不敢动钟宛,那索性就将这个麻烦抛给他。
这是钟宛自己的决定,郁赦总不能再跟自己发疯了吧?
崇安帝枯瘦的手掌按在棋盘上,他看着钟宛,催促,“归远,你会如何?!”
生死关头,总有人会以大局为重,委曲求全。
崇安帝热切的看着钟宛,只等钟宛的一个点头。
钟宛将手中棋子丢在棋笥中,神情坚定,“我就去死。”
崇安帝猛地呛了下。
崇安帝顾不得喝口茶,怒拍了棋盘一下,“放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钟宛拿出当年跟冯管家周旋的精神,像个被倾慕的人冲昏了头的白痴似得,“真话,子宥若变了心,我就不活了。”
崇安帝难以理解,“什么心不心的,他娶亲又如何?那女子又碍不着你,你们相互也见不着,你同子宥还不和以前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钟宛反问,“皇上让子宥娶亲,不就是为了他能早日有个子嗣吗?想要子嗣,郁赦不就得碰那女子?”
崇安帝被钟宛问愣了,“是啊。”
钟宛厌恶道,“那他就脏了。”
崇安帝呆了。
钟宛重新拿起一枚黑子,冷淡道,“脏了身子的男人,我不会要的。”
崇安帝被钟宛气的哑口无言,“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没什么,皇上问我的意思,我实话实说就是了。”钟宛正经道,“这就是我的意思,皇上放心,我不会同王爷纠缠,圣旨一下,我就给自己一个干脆了断,站在城楼上遥祝王爷和新王妃白头偕老,然后大叫着从城门楼上跳下去,不会耽误王爷的好事。”
崇安帝忌惮的看了花厅外一眼,着急道,“别胡说了!这难道是朕在逼你去死吗?”
钟宛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放肆!”
崇安帝莫名其妙的被钟宛反将了一军,钟宛这话出来了,自己再指婚,那不就成了催命符?好死不死的,还被外面的郁赦听见了!
那将来钟宛想不开去跳楼了,郁赦不更要怪到自己头上了?
岂有此理!
崇安帝心知钟宛这是在装疯卖傻,还是被气的够呛,他烦躁道,“跪下!”
钟宛下意识要跪在榻上,怕把崇安帝真的气死,他下了矮塌,跪在了地上。
“钟宛御前无状……”崇安帝被气的心口疼,但想着花厅外的郁赦,又无法狠罚,含糊道,“罚跪两个时辰,好好思过!”
崇安帝起身由太监们扶着走了,钟宛长舒了一口气,直起身子从崇安帝刚倚过的软枕里选了个最厚实的放在地上,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
钟宛擦了擦额间的汗,隐隐有些心惊。
幸好这些年耍不要脸有了经验,出其不意,吓住了崇安帝。
钟宛在心里咒骂崇安帝,自己管不住你儿子,拿我做刀子干什么?!有本事找你儿子耍威风去!
要跪两个时辰。
钟宛叹口气,苦中作乐的想还好是在这花厅里受罚,小花厅里够暖和,桌上还有点吃剩的差点,两个时辰还不至于跪病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