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之恒自虐般看了一眼她的妇人髻,半晌才微微勾勾唇,对李瑾道:“原来都是熟人,既然同路小兄弟不如拉我们一程?”
李瑾拉着缰绳的手顿了一下。
云烈扫了聂之恒一眼,眉头再次紧蹙了起来。
见他们并非串通好的,李瑾莫名松口气,“捎你们一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跟姐姐还要去买点东西,跟我们一起,你们估计还得等一下,我刚刚看到李大爷也赶着牛车来了镇上,打算这就回去,他赶车稳,人也和气,你们搭他的再合适不过。”
话说到这个份上,识趣点的自然也就离开了。
李琬瞥了一眼云烈幽深的眼眸,唇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万万没想到,瑾哥儿也会对他说出这一番话来,本来就该远着点,怕瑾哥儿会开罪这个满身贵气的男人,李琬替他圆道:“真是抱歉了,我们要买的东西还有不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两位就先行一步吧。”声音十分悦耳,语气又甚为温和。
云烈没吭声。
聂之恒的目光在她弯起的唇上停留了一下,眯了下眼,心底莫名有些堵得慌,一向从容不迫的神情都有了裂缝,本以为就算再见到也会无动于衷,结果还是高估了自己。
聂之恒无意识地摸了一下玉佩,勾了下唇,“无妨,我们也没什么事,就一起回吧。”
李琬神色一窒,笑了笑,“行,两人若不嫌耽误事,就上来吧。”
话音刚落,聂之恒就跳到了牛车上,牛车面积不大,他上来后,伸了一个懒觉,大手大脚地坐了下来。
为了避嫌,李琬已经移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本以为云烈会紧着跳上来,他却深深看了瑾哥儿跟聂之恒一眼,摇摇头,“我走着就行。”
聂之恒微微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没再说话,就这么坐在牛车上,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一辆牛车从他们身边经过,扬起的尘土吹到了云烈身上。李瑾心底突然有些不是滋味,清了下嗓子道:“你上来吧,我们的东西也不是太要紧,干脆下次来了再买,正好出来的时间也有些久,让辰哥儿跟妍姐儿一直在梅枝姐家也不好。”
见瑾哥儿都这么说了,李琬只好跟着劝道:“瑾哥说的对,带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云猎户赶紧上车吧,平日里你也没少帮我们,家里的东西确实什么时候买都行。”
云烈看了瑾哥儿一眼,这才跳上来。
牛车本就不大,李琬坐到了车尾,聂之恒霸占了中间的位置,他便理所当然地跳到了瑾哥儿身边。
李瑾心情多少有些忐忑,唯恐当着姐姐的面,云烈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然而一路上两人都极为安静,不止云烈没有开口说话,聂之恒也安静了下来。
李瑾觉得有些尴尬,不由出声问了聂之恒一句,“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我跟云烈一个姓,名之恒,小兄弟怎么称呼都行。”
又客套了两句,聂之恒便懒洋洋地靠在了牛车上。他闭上眼睛,眉头紧皱了起来,不知道是闻不惯黄牛身上的味道,还是受不了这种颠簸。
有一截儿路有些不平,尽管阿黄走的很慢,多少还是有些颠簸,李琬认真盯着车上的东西,神情有些专注。
聂之恒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盯着她因常年干活变得粗糙的手多看了几眼,才猛地闭上眼睛。
牛车晃啊晃,终于晃到了竹溪村。云烈望了瑾哥儿一眼,准备提前跳下车。见聂之恒一直闭着眼,他伸手拍了一下他,见他没反应,直接拎起他的衣领打算将他带下来。
聂之恒虽然被牛车晃悠的都泛起了困,其实并没有睡着,乍一遇到李琬,他想起了很多偶遇她的事,奈何对方却始终不曾正视过他,心情正不爽着,猛地被拎了起来,眼底都染上一丝杀气,他拍开云烈的手,跟着他跳了下来。
清楚他是要避嫌,李瑾也没阻止,“那我们先回去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本以为到了,望着眼前蜿蜒的小路,以及离去的牛车,聂之恒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还没到?怎么提前下了车?”
等牛车消失在小路上,云烈才冷声道:“自己走回去,竹溪村连张床都没有,你真要跟我回去?”
聂之恒啧了一声,“来都来了,我现在再掉头回去不成?怎么这么怕我留下来,莫非这里有什么秘密不成?”
云烈深深望了他一眼,眼底带了一丝警告,“管好你自己就行。”
聂子恒嗤笑一声,伸了个懒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表哥要有应有的尊重知道吗?”
云烈瞥了一眼,目光冰冷。
聂之恒啧了一声,才收回手,嘟囔了一句,就没见过这么怕被人碰的,肩膀比小姑娘都宝贝。
——
见云烈率先下了车,李琬对他的印象倒又好了些,起码知道顾忌瑾哥儿的名声。
回到家李瑾才发现车上掉了一枚玉佩。
玉佩上面还刻着一个恒字,想必是云之恒的,李瑾对他们的关系充满了好奇,都姓云,莫非是云烈的兄弟?但是看他们相处时的样子又有些不像。
怕他发现玉佩丢了会着急,瑾哥儿出声对姐姐道:“姐姐,这枚玉佩是刚刚那位公子丢下的,我给他送过去。”
“现在过去送?”
李琬还记得刚刚弟弟不愿意跟云烈接触的模样。
“嗯,现在过去吧,毕竟是把东西落在咱们牛车上,没发现还好,发现了故意装作没看到多少有些不好。”
说得也是,李琬出声道:“那你尽快回来。”
第49章 把心给你看!
不甚平坦的小路,风一吹就能刮倒的茅草屋,还不如他一个卧室宽敞的小院子,聂之恒看得一脸好奇,心底的憋闷都散去不少。他眸光清亮,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走进了云烈的院子。
院子里一贫如洗,聂之恒完全想象不出云烈为什么在这里呆了两年还不腻,想到最近几年李琬也一直住在这种地方,他一颗心像被泡到了海水里,闭了下眼睛才冷静下来。他自嘲的笑了笑,说到底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再苦再累,也没人能替她承受半分。
聂之恒逮着茅草屋多看了几眼,“住这种地方,真不会半夜被砸醒?”
云烈脚步顿了一下,径直打开门,走进了堂屋。
聂之恒也没指望他回答,跟着走进了茅草屋里,堂屋只有两把椅子,旁边摆着一个桌子,聂之恒累极了,没骨头似的瘫在了椅子上,嘴角的笑有些意味深长,“你确定不再回京城了?真在竹溪村安家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