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青年穿着深红色的王袍,一手执剑,一手捧着王权宝球,缓步往至高处的祭坛走去。
祭坛边,一身红袍、头戴金色橄榄冠的教皇正等待着他,脸上带着无比庄重的神情。
黑发青年又往前迈了几步,走到教皇面前,轻轻点头示意:“教皇阁下。”
“圣主在上。”教皇虔诚地念诵了一遍祷文,然后在一旁的银盆中洗净了十指,捧起一旁沉重的、镶满了宝石的王冠。
“仁慈的、在天的圣主啊,他嘱托我将这顶王冠献给这位血脉高贵、品行端正的年轻人。他将成为神国的圣徒,将成为这个国家合法的主人——他将遵循神命,以良法仁政,保护他的臣民,保护他的荣耀……他的国将繁荣兴旺,他的名将永垂不朽。”
“感谢您的祝福。”黑发青年温文尔雅地说道,低头时侧脸的轮廓如墙上精致描绘的壁画般神妙。
王冠被轻轻置于他的头上。与此同时,圣歌再次响起。黑发青年坐在椅子上,立于一旁的侍从就将盛有象征身份权杖、宝剑、戒指、徽章等物件的托盘献上。
沉甸甸的王冠压在青年头顶,就像他随之要背负的这个国家的命运一样沉重。
宝剑被佩戴在他的身上,徽章被别在他的胸口。权杖握在他的手间。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他就是为了这御座而生的。
“赞美圣主,以王为冠。圣祐帝国,神赐福音——”
“今日,新王诞生!”
众人多少为此情此景所振奋,不由之主地高呼道:
“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
庆祝新王登基的宴会一直持续到了午夜。
这场似乎没有止境的狂欢还会持续三天。直到整个帝国都为新王的继位而喜悦。
这次新王算是和平继位,王都中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流血冲突,但实际上为了替换掉先王的势力,德蒙特已经和莫兰家族联手把王都的贵族们清理了一遍。许多家族一声不吭地跻身新贵阶层,也有一些世家大族的势力收到了打击。总之,现在王都内勉强构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局面,但平静的表象下潜藏着无数涌动的暗流。
首先就是贵族们对新王权力的质疑。
因为他们放眼朝堂,就会发现,新被提拔上来的几乎都是德蒙特公爵的人。而德蒙特公爵本身又占着宰相的位置,手握大权,就让人不由怀疑,当今究竟是国王做主还是宰相做主。
但德蒙特公爵从来都没有按照常理出牌过。他以自己的行动向所有人展示了什么叫“国王的原则就是他的原则”。
而新王也没有让大家失望,仅从他上手政务的速度来看,十个先王捆起来勉强能顶一个他——天才之名当之无愧。
一切都是那么的……欣欣向荣。
戈尔多从喧闹的宴会中抽身,走回自己的寝殿里,把王冠摘下来随手抛在床上,然后仰面倒了上去,轻轻叹了口气。
……亚特里夏没有出席他的加冕典礼。
虽然知道他们俩现在必须保持距离,但是但他走向那王座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在人群里寻找那个身影。
他其实希望有人能跟自己一起分享王冠的重量,一起走向那个冰冷的御座。或者,他至少该是被亚特里夏注视着登上王座的。
但那天亚特里夏·霍恩并没有出现。
倒是伯里恩和希莉亚,他们是跟着阿奇德的使节回的塞兰卡。这俩人吃尽了苦头跑去了阿奇德帝国,又咋咋呼呼地跑了回来,勉强赶上了戈尔多的加冕礼。看着戈尔多戴上王冠的时候,俩人的神情极为复杂。
希莉亚:“……所以我们真的是白跑一趟了。”
伯里恩:“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至少我作为国王的弟弟,已经莫名其妙地被封成伯爵了。至于希莉亚你以后也可以自由恋爱了。这都是咱们抗争的结果啊!”
希莉亚:“……这结局和咱们的抗争有半毛钱关系吗?”
伯里恩:“……我知道没有。这不是为了咱俩不那么尴尬我才这么说的嘛。”
第184章
新皇登基, 王都之中的氛围却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如既往地安静祥和——又或者说,是各个势力都被人精心设计之后的,安静祥和。
戈尔多本以为当上国王之后他的工作会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成倍增加, 但最后他却发现, 他的忙碌程度和在国王法庭干活的时候差不多。原因无他,德蒙特公爵一手包揽了大部分政务, 那些堪称一团乱麻的朝政问题都被他熟练且游刃有余地解开, 最后呈递到戈尔多这边的问题都是些虽然重要但是很好解决的问题——
这么说吧, 虽然戈尔多是个天才,但他在处理国政上确实是个只是新手。而德蒙特则几乎已经把这朝政的技能练到满级了。可以说撇开戈尔多, 凭他自己和他手下的班底, 也足以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在这种情况下, 德蒙特公爵既没有居功自傲, 也没有试图架空戈尔多的权力,且始终保持着谦逊尊敬的态度……这实在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连戈尔多本人都是这么觉得的。
近日,德蒙特公爵已经成了戈尔多的“老师”,在汇报政务的同时顺便教他处理各种政事的技巧。在某次德蒙特公爵汇报完即将施行的税务改良方案后,戈尔多忍不住赞叹了德蒙特一声,并且诚心地发出了一个疑问:
“这么看来,在怎么做一个国王这件事上, 您应该比我熟练。那当日您为什么还要放弃王位继承权,让我来做这个国王呢?”
德蒙特公爵一惊,下意识地抽了抽眼角,并且快速地反省起了自己最近的行为,不禁懊恼了起来:由于戈尔多终于当上了国王,他心情激动的同时, 也深感多年的愿望终于成真,于是难免有些得意忘形起来。而德蒙特的得意忘形,就是体现在对自己实力的毫不遮掩上。
从前戈尔多还没继位,德蒙特公爵倒是还记得什么叫韬光养晦。但现在戈尔多已经光明正大地坐上了王者之位,德蒙特只顾着鞍前马后地为初登王位的戈尔多稳固朝政,却没顾及这样稳健老练的手段与他现在的年纪和资历是否相符。
“……您看见的只是我作为宰相的执政能力,但如果真的让我去做国王,我确实是远远及不上您的。”
戈尔多对德蒙特的回答并不是那么满意。
“你这是在刻意贬低自己的能力。”戈尔多说道。
不,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