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2 / 2)

尽管她不记得很多事情,更有因为记忆的不便,所带来的拘谨,却不能掩饰她天生的娇纵。

软软撒着娇,却很笃定的单纯着,仿佛所有人都会把她保护的很好。

但,陛下真的会么?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两人又一路南行, 到达清河畔时已然是第二日正午。

郁暖的行头很多, 除却每日需用的东西,还有各色西南王给她捎带的回乡礼。后头整整有十几个马车皆用来置东西,不仅是绫罗绸缎,还有各色产自西南的玉器黄金, 并给未出世孩儿挑选的兵器, 再有就是两张房产地契。

当时郁暖是拒绝的,西南王更没勉强,只是乐呵呵的顺着她:哦哦不要就不要, 乖暖甭生气。

然而, 他只是坦然的使唤仆从把这些全俱收纳入随行物件儿里头, 却并未曾与郁暖再提起。

直到他们出发时, 郁暖才晓得有这么一回事。

她抚着隆起的肚子, 苍白的面容上有些忧愁的神色。

其实这些东西, 她自己用着也没有几分用处, 钱财地契她无甚概念, 更遑论这都不是她的。

但留给孩子……孩子真的需要么?

不过是老人一份心意罢了。

事实上她对江南之行充满忧虑……

她害怕生孩子,妇人分娩,儿奔生娘奔死。更遑论是在古代,疼得发颤生下的孩子,还未必能长成, 想着这些, 即便是满目芳菲,也皆成虚无一片。

其余的, 大约便没有了。

她潜意识里,对这个世界有些熟稔。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倒映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就是冰山一角下,埋藏在深海中沉寂深睡的自我。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使劲回想,却甚么也没有了。或许做梦的时候,才是最贴近她自己的,待梦醒时分,影影绰绰光怪陆离的碎片,却只会令她茫然至极。

她觉得,或许自作多情,也或许真是那样,她的过去远没有那样简单。

如果说一切实在的物质都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她和一桌一椅本质上也没什么不同,只有存在的方式不类,但精神上却是独立而清明的个体。

她清醒并且分明的认知,自己就是本我,并没有被任何人所影响转化。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的行为处事,还有一切的反响,都和记忆中的自己不同,那她真的是她自己吗?她所处的地方是现实,还是杜撰出的荒谬环境?因为即便梦境中,也会出现相同的一切痛觉和感情波动,只是更为古怪离奇,毫无逻辑。

但若这是现实,那是否可以认为其中潜移默化的转变,是被她丢弃遗忘了的?

出于对自我认知的清醒自信,和大胆的设想……原主会不会就是她自己?

由于信息量太大,郁暖不敢肯定,却也并不急着否认。

尽管正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和精神是否出了问题,并且隐隐认为自己或许得了精神疾病,那却不代表郁暖的理智会任凭自己随波逐流。

她还是有点自责的。

就不能有点想法吗阿暖!怎么这么没出息呀阿暖!这么快接受这些奇怪的设定真的好吗!他们叫你去江南你就去了吗!脚长在谁身上谁还没个自主权了你不是仙女吗!

尽管很矛盾,但她仍旧没有更多排斥的感觉。真是无奈啊。

于是郁暖决定不再思考这些了,因为太纠结。

乘着一艘双层的朱漆大客船,到达江南岸的时候,只用了一天都不到。由于清河流域与江南主干的水域相通,夏季顺风顺水时,到达的速度并不迟缓,虽则水路摇晃颠簸,但却比绕过远处的琼岭关去江南,却要快许多时日。

她到达的时候已是盛夏的末尾,比起在更北的地方干燥的热意不同,南边的夏日总是闷热的,仿佛身处幽深湖底,胸口窒塞的,得要深的呼吸才能让她觉得爽快。

然而,相对于西南的极端气候,江南丰都的气温没有那么高。

加上时不时下一场雨,雨丝飘摇在天际,落在炽热干燥的青砖上,便让整座丰都变得柔婉而湿润,而那才是水乡给人的感觉。

不过分热闹,疏淡而闲适,两三行人提着油纸包的热乎点心走过,小楼上传来女声袅袅的江南小曲,混着珠玉样圆润的琵琶调,而拱桥下是划开波澜,摇曳悠散而至的乌篷船。

郁暖此次去的庄子,听闻是西南王名下的资产地儿之一。

事实上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西南王在江南会有这样的一座庄子。

因为据她这些日子,和郁成朗村口闲聊得出的常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这个朝代也是有类似限购的政策,而且是在戚皇即位之后颁发的。

对于平民百姓和一切权贵阶级,若是在丰都或长安居住的,就算要多添置房产,也只能买毗邻的宅子。为了让寻常百姓能安家落户,不必太过拮据,防止富贵人家把穷人挤得没地儿可去,陛下其实还是很正确的,而除却几个人口大都,其余地方例如鲁安都可自由购置。

如果非是居住民,便不能购置此地房产,打个括号(除非是天家赏赐),即便是同僚下属也不允许馈赠,这样也大大杜绝了背后搞小动作贪污的可能性,毕竟丰都和长安的房产还是很贵的。

那么问题来了,郁暖看着传闻中这两年新建的,从前并无主人的豪华庄子默默沉思。

没想通。

而庄子里已经配了管事,郁暖乘着马车入内时,便受到了齐整的迎接,一切都安静而有序,带着些整肃的意味。

领头的管事的媳妇看上去很年轻,刚过二十的样子,见到她时仿佛有些紧张,眼睛都微红了,利落行礼下跪,声音却有些不稳:“恭迎夫人。”

郁暖捧着肚子挺着腰,隔着轻薄的衣料轻抚着,又一次陷入沉思,然后才慢慢柔和道:“起来罢,不必拘束。”

年轻的管事媳妇起身,小心擦拭眼角,立即含笑柔缓道:“夫人叫我周来运家的便是,我男人是庄子的管事儿,您有什么令儿,都叫小丫鬟与他讲,自给您办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