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暖拆开信封上的火漆,伸手进去摩挲。
她的掌心温润,指尖合拢,拿出来却发现,这就是出嫁前,他让郁成朗给自己的那枚玉佩。
镂空的盾形玉佩,雕工繁复锐利,侧面刻着古老的铭文。
展开里面的纸,她看见一行简略而遒劲的字体。
郁暖捏着纸缘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把澄纸握得皱巴巴,可她却恍若不觉。
翻译一下,他的意思就是,玉是信物,她若想通了,便能凭着玉佩进宫见他。
都不需要她再装作怀疑。
他简明扼要,根本不容许她有分毫的犹疑。
郁暖没力气用膳了,但仍旧还是起身,在清泉的轻声细语里吃了一点点饭食,还乖乖喝下了一整碗药都没有矫情。
他不在的话,她吃药就比较主动认真。
就是这样浑身反骨。
有本事再打她呀略。
郁暖盘腿在床上,最后决定还是明天吧。
今天就算了,不是还有一天的嘛,那就不要把自己逼得这样紧了。
第二日郁暖一醒来,便喝下浓浓的两杯茶提神,再命清泉给她好生梳妆。
清泉道:“您还是要像以前一样吗?”
郁暖慢慢点头。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悄悄出神。
其实她的模样已经过分羸弱,美则美矣,却脆弱的像是正午烈阳下曝晒的冰粒,很快就会消融不见。
可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也没必要乔装打扮。
横竖,他又不是没见过。
现下已快至傍晚,清泉小心翼翼问她:“三奶奶,您这是要去哪里?”
郁暖被一旁的甘泉扶着缓缓起身,纤白的手指捏着袖口,只是淡淡道:“进宫。”
清泉并不知晓很多,此时也有些惊讶起来:“进宫?只是,太后娘娘并未传召您,您如此岂不是……”
郁暖安抚地看她一眼,却并不解释。
她又道:“拿酒予我。”
清泉实在有些无言以对,又劝她道:“小祖宗,这谁人进宫,都不会把自己吃个烂醉的。您这般,可是要折煞了整个侯府了,叫宫里贵人见了也不成体统。”
郁暖却很坚持,只是说:“你不必多言,无事的。”
她不知道,在剧情全然不同之后,她脑中的弦仍是自顾自越崩越紧。
郁暖甚至觉得,就在不远的将来,这根弦或许就要断裂开来了。
她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但只怕是死不成,也不能活。
还不如痛快干脆些,硬着头皮走下去。
所以,她还是要把自己灌醉,然后在天子怀里撒娇卖痴。
他再拒绝,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粘进他怀里乱蹭点火打死不出来。
这次一定不能让他再拒绝自己了。
为了脑壳,阿门。
郁暖握着酒盏,眼神已经有点乱了。她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对着清泉认真评价道:“这个口味不好,以后我想吃苹果味的。”
清泉的脸更僵硬了,她真的无言以对:“…………”
郁暖很认真的催促她:“听见没啦。”
清泉连忙点头:“诶好……小祖宗你可甭吃了,这酒你也吃得醉,真要进宫岂不连仪态都失了?不若与太后娘娘那头通融则个,咱们明儿个再去吧。”毕竟,自家主子现下真个不成样。
郁暖喉咙里哼一声,只是醺醺然说道:“就这样才好。”
清泉无奈了,又是命人套车,又是给她披上外衣和披风,只怕她中途又着凉了,到时岂不病上加病。
郁暖又打开妆奁,拿出一块盾形的玉佩,让清泉给她装在荷包里。
这块玉佩很明显是男人用的,她个子娇小,人又生的柔中带弱,用这么雕工煞性的玉佩,怎么瞧都很显眼,而且还不搭调。
尽管已然到了早春,早就不似她嫁给他的时候那般冷冽,可傍晚的天色仍是有些冰凉的。
郁暖披着厚厚的大红色斗篷,伸手带上连帽,面前便是一圈雪白绒绒的兔毛,使她显得更小了,一张苍白的小脸却因着红色的映衬而稍有点缀,肤色却更是雪白。
郁暖被清泉扶着上了车。
临安侯府并不在内城一圈,故而马车到达皇城时,已然过了大半个时辰。郁暖有些困倦,但借着酒意,一双杏眼仍是明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