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阮苓苓赶紧拿来帕子,急急处理这团湿,连眼泪都忘了掉。

裴明榛那么生气,也不知这支笔能不能哄好,她对大佬一向敬着捧着,从不敢奢望别人喜欢看重,只希望别被厌恶,可她好像太笨,连这点都做不好……

明明早就做过决定,时时警醒,不要靠近,不要靠近,未来首辅性情难以琢磨,可远观不可亵玩——不,远观可能都不行,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她是不是……太过自信,有些膨胀了?

阮苓苓鼻头红红的看向案上菩萨。

菩萨双目慈祥,眼角微垂,神情里是诉不尽的悲悯与怜惜。

众生皆苦,菩萨度人,从来不是直接恩赏满足你所有心愿,而是教你看清现实,认识人生诸苦,还能坚定前行。能度自己的,只有自己。

阮苓苓只允许自己丧一会儿,很快伸手擦去眼泪,握了握拳,低头继续做笔。

人生路总是要靠自己走的,自己不认输,就永远不会被打败!

夜色仍然寒凉,吝啬到连月光都不愿奉送,星子也失了颜色,佛堂低矮炭盆伴着一豆烛光,弱弱的没什么存在感,但它们不会熄灭。久而久之,这倔强的光亮,成了夜里唯一亮色。

它的光能照亮自己,也能照亮别人。

……

松涛院的灯,也一直未熄。

案上已经没有什么公务,手中书卷也早已看完,裴明榛却没半点休息的意思。

房间里放了两个炭盆,红红炭火燃的正旺,红泥小炉里的水已经开了,扑扑往外冒着白烟,手边的茶是烫的,桌上的点心是温的,连香鼎里的香,都带着暖融融的味道。

裴明榛的脸色很不好看:“今天很冷。”

“可不是冷么?咱们屋子放这么多东西,穿少了还不舒服呢,何况外头?”向英鸡贼的看了眼窗外,小佛堂的方向,“表小姐肯定很冷,她年纪小,身子又弱,也不知会不会冻出病来。”

裴明榛淡淡看向他:“你多嘴了。”

向英赶紧整肃神色,束手端立。

裴明榛面无表情:“她冷不冷,关我什么事?”

向英假惺惺打了下嘴:“少爷教训的是。”

怎么不问关你什么事,直接说关我什么事了?心乱成这样,还嘴硬不承认!

裴明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顿了一会,伸手拿茶,眉头皱更紧:“凉了。”

“小的马上给您续新的!”向英一边颠颠的跑腿,一边还有话说,“还是这天气的错,太冷,茶上来不喝很快就会凉透,入不得口,大多下人们也犯懒嫌烦,不愿意多跑,个个祈祷主子少起夜,自己才好少受冻,但主子您放心,小的勤快着呢,绝不是那样的人!”

有身份的主子身边都这样,何况被罚的人?

向英在委婉提醒裴明榛,表小姐不但冷,还会没有热水,没准连凉水都没有。

裴明榛仍然没说话,只是那修长眉眼里,似已出现一把锋利冰寒的剑。

“小的伺候主子休息。”

裴明榛慢吞吞的朝卧房走,珍珠早就把床铺好,被窝也已用汤婆子温过,看起来就很舒服。

外袍,鞋袜,中衣,一件件脱下。

向英收拾好一切:“主子安睡,小的告退了。”

裴明榛嗯了一声,任向英脚步十分不麻利的退出去。

向英抄着袖子站在门外,长长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还是不行。

结果还没走远,就听到主子唤人:“向英!”

向英赶紧推门进去:“主子?”

裴明榛赤着脚背着手,双目平直看他:“你们下人睡的房间,是不是都很冷?”

向英笑:“自然比不得主子们……”

“我从未大举赏过下人们,倒是有负我裴家良善名声,这样,你现在就去各处送炭火送暖被,让大家暖暖和和的,白天也好做事,算替我收买回人心,”裴明榛话音轻缓,“记住,是所有地方,任何偏僻角落都不能漏了。”

向英哪会听不懂这意思?立刻脆弱答道:“主子您就放心吧!”

按说这么晚了,做这件事并不合适,但谁不想暖暖和和的睡,以后也不愁晚上冷?大少爷的送温暖行为,所有人都很配合,并且赞不绝口。

所有下人,当然包括看管被罚姑娘的下人,大家得了好,怎会不投桃报李?但凡向英暗示一点,大家就知道怎么做了。

而且下人们暖暖和和,小姐们受冻,像话么?小姐们的确是在受罚,她们却不能故意苛待,手边条件不好,当然给不了更多,手边条件好还藏着,良心不会痛?再者主仆身份天壤之别,主子永远都是你主子,今天故意苛待,等人出去给你穿小鞋怎么办?

不管是为全情分,还是为自己以后的路,应该怎么做,人人心里都有把秤。

阮苓苓很快发现,屋里炭盆多了一个,其中一个还坐着放满水的壶,热水不再是问题,被子也加了个厚的,些许寒冷,已经完全可以忍受。

……

日子平静悄然的滑走,很快,四天过去。

阮苓苓院子墙外,隔壁邻居家,一个身穿烟霞锦的少女坐在廊下,樱唇紧抿,秀眉微凝,面色不善的盯着小黄狗。

小黄狗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坐在地上,尾巴都不敢摇,嘴里呜呜嘤嘤的,像在哭一样。

少女身边的丫鬟不忍心,小声的劝:“这事也不能怪小黄……它每天都过去好几趟,奈何那边无声无息,再没东西过来,小黄不会说话没法告诉咱们实情,也很委屈的。”

小黄狗适时‘嗷’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