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快脚步向前走了一段,又猛地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视线略过苍茫雪色,见她一袭紫色衣裙,站在暖阁廊下,静静地看着他。
他竭力抿出一个笑容,打个手势,示意她快些回屋里。
炤宁点了点头,缓缓转身进门,坐在椅子上。
红蓠、白薇进门来,见她面色无悲无喜,良久一动不动,俱是随着保持静默。
直等到炤宁伸手去端茶杯,红蓠才上前去,“小姐稍等,茶冷了。还有,大夫人和五小姐过来了。”
“哦?何时来的?”
红蓠道:“燕王殿下离开之后没一会儿,她们就到了。徐二爷让她们在二门外的花厅等着呢。”小姐是暂居此地,没让她们里里外外地收拾,二门外的花厅没生火,冷得厉害。
“徐叔可真是。”炤宁失笑。
主仆两个提到的人是徐岩,二老爷江式序留给爱女的人手。徐岩在一些行当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数年来以仆人之姿自居,只是为了完成二老爷临终前的托付,炤宁对他一向敬重有加。她都如此,红蓠等人就不需提了。
“徐二爷还说,您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今夜便见成效。”红蓠动作麻利地换了一杯热茶,又恭声问道:“要见大夫人和五小姐么?”
“让她们来这儿吧。”
站在门边的白薇应声,出门传话。
炤宁喝了半盏茶之后,大夫人和五小姐江素馨相形而至。
大夫人是大老爷的继室,出自安国公方府,八年前嫁入江家,面容妩媚,举止端方。今年三十岁,身形窈窕曼妙如少女。
江素馨是长房幺女,比炤宁小一岁。
炤宁被江府不容、离开京城,有江素馨一份功劳:那一阵,炤宁染了风寒,病情反复,总不见好。江素馨和长兄江予茼名为探病,实则找茬,吵嚷几句拂袖而去,转过天来双双病倒。这倒也罢了,奇的是两个人不服药安歇,反而跑到炤宁院门口诚惶诚恐地赔礼道歉,称再不敢造次,只求炤宁放过他们,撵都撵不走。又过了两日,二人病情加重,周身红肿发痒甚至有溃烂之处,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江予茼去了道馆清修驱邪,江素馨则在房里哭哭啼啼,谁都不肯见。
兄妹两个给炤宁雪上加霜之后,并没落到多少好处。对外一直宣称病情不见好转,闷在房里或是寺庙、别院“将养”,日子能好过?
但是,别无选择。做戏要做足,他们短时间内痊愈,炤宁的罪名便会消减,江予莫一定会跳着脚把她接回江府。绝不能功亏一篑。
炤宁一度对两人害人害己之举深恶痛绝,如今反倒庆幸他们不惜血本。
按理说,江素馨不该出门走动,不知为何竟冒雪前来。
江素馨进门后,便定定地看住炤宁。亲眼得见她才相信,这个乌鸦嘴、煞星是真的回来了。
不是都说她重病缠身快死了么?怎么一点儿病容都不见,还是艳光四射的妖精模样?
江素馨心里恨得要死,面上却不显端倪。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眼中浮现出泪光,哽咽着上前去,“四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想你想得好苦……”
红蓠拦在她面前,笑盈盈地道:“五小姐正病着,过了病气给我家小姐就不好了。您站远点儿吧。”
江素馨讶然,红唇微启,委屈地看向炤宁,“四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