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嗤之以鼻:“管好你自己,先想想怎么过这场比赛吧你。”
几十公里外,千溪走在美术馆长廊里,刚刚收到徐即墨的讯息,同样的三个字:“上场了。”选手上场不能带通讯设备,所以要失联整整几个小时。
好想坐在钥匙球馆看着他打比赛啊……
她的手机设了震动,但在幽静的美术馆里,接连不断的震动还是显得很刺耳。
千溪接收到徐臧微微蹙眉的一眼,连忙收起手机:“姑父您说,我专心听就是了……”
徐臧负手在后,穿着一件藏青色中式长褂,气度儒雅,好似明清时期的中年才子。
若不是他近两年来刚刚和叶家关系缓和,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千溪她爸妈拜托到他头上,那也不好不应允。否则当“说客”这样的事,他向来是不做的。
“在这边还习惯吗?”
千溪徇谨地低头:“嗯,习惯。”
徐臧观赏着画,沉声说:“玩累了就回去。”
她不是来玩的……千溪垂着头没敢说,低低嗯一声。
一听这不情不愿的声音,他就知道,她的反骨又起来了,转身叹了声:“千溪啊。”
千溪猛抬头:“在。”
“有时候人得朝着现实看。你越是逃避,现实就越追着你,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到时候说不定就不可收拾了。”他指着一幅画框,“就像这幅画,路是圆的,人怎么逃,都会回到原处。到时候,问题就不是一开始那么简单了。”
墙上的画名是法语s,归来。
她不怎么懂画,却懂他话的意思。
徐臧说:“有时候一意孤行,会造成很多不可挽回的结果。你现在能看见的世界很小,只有眼前的这一小片,和你自己的心。你觉得心是最重要的,得跟着心走,这没错。可是总有一天,你经历完那些人生,看到了命运全部的模样,就不一定会这么想了。”
展厅里放着清幽的背景乐,温醇的中年男声听起来,像人生节目里的训导。每一句都那么振振有词,每一句都让她忍不住赞同,可是却没办法照做。
她觉得,自己也许一辈子都没法弄明白命运全部的模样,没法做出最光明美好的决定。她只知道,她的心不想那样,她有她的憧憬,达不到一定会后悔。
许多时候,为了“不后悔”而付出的代价,通常都比“后悔”要痛苦得多。
就算这样,她还是不想后悔。
“姑父你后悔吗?”千溪背对着那幅油画,好像正站在那条圆形的岔路上,“听说当年,奶奶他们要求你转业,进他们安排的单位,领体面的高薪,几十年后说不定会成为我爸爸这样的人。如果那样选择的话,可能奶奶和你的矛盾也不会那么深,表姐她妈妈……也不会那么快离开你。”
现在,你知道命运全部的模样了。“你后悔吗?”
徐臧愣了片刻,低声笑起来:“小丫头,牙齿倒是伶俐。”连他都有些劝导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