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姚玉苏只能说蔺郇别有心机,将郭启仪撤了职不说,还要在他伤口上撒一把盐。
立春之日, 大军开拔, 一路浩浩荡荡地往东而去。
此战蔺郇便是要让天下人知晓, 他近年来虽是将重心转移至改善国家经济状况,但在武力□□上面, 他一拳打过去照样能让小璃国四分五裂。
“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东境线,如今小璃国便是联合了周边几国在这周围兴风作浪。”蔺郇着人画了一份地图摆在了泰元宫, 闲暇之时便向姚玉苏讲述他的作战思路, “按照朕的战术,先派人言谈, 分崩他们的结盟, 然后趁其不意捉住一个猛攻,要是胆子不够大的恐怕就这样被吓退了,当然,朕希望他们能撑得久一些, 待宋威那边得胜, 有他们好果子吃。”
姚玉苏歪在榻上看他, 一说起打仗,他眼睛里的神采都不同了,果然是天生好战之人。
“区区一个小璃国而已,还要宋威去支援吗?”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地图,地图上的小璃国跟大齐比起来简直是蚂蚁和大象,大象抬起一只脚就可以将蚂蚁踩死。
蔺郇收回手,抬起头来,看着她道:“这一战,朕不仅是要打退他们。”若是要打退他们的话他何须费这么多心,四方筹集粮草。
“难不成你要别的想法?”姚玉苏惊讶,支起身子,猜测道,“你是想将小璃国变成大齐的附属国?”
谁知,她已经往狠的方向猜去了,他却比她更狠。
“朕决定打下小璃国,撤了他们的王,废了他们的国号,将他们变成大齐的一个郡。”他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俯视地图,轻蔑地道,“好让小璃国国君知晓,敢向朕下战书,他算个什么东西。”
姚玉苏震惊地看着他,从未想过还有这般处置方法。
小璃国一直依附着中原而生,纵使中原朝代更迭,他们都曾摇着尾巴向中原示好,以此来谋求各种好处。前朝时期,小璃国更是从大陈捞了不少好处,蔺辉是个耳根子软的,听不得人家变着法儿的夸他,就算是自家国库都不甚充盈,每次小璃国的使者来都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小璃国就像是一门穷亲戚,不停地在你身上收刮好处来壮大自身实力,一旦兵强马壮,便是如今这般,挺直腰杆与大齐作对,妄图大齐再次派使者前往安抚。
“呵,总算是踢到铁板了。”姚玉苏眉眼带笑,对蔺郇这个想法十分赞同,“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偏偏没遇到个硬脾气的。如今你既然有这样的宏愿,我定当全力支持。”
蔺郇见她高兴,心里也十分快慰,豪爽地道:“你放心,这一仗打下来了朕就将小璃国送给咱们的孩子做……满月是来不及了,就百日礼物吧!”
“若是公主呢?”姚玉苏抚着肚子笑看他。
“不论是公主还是皇子,这个郡都以他的封号来命名。”蔺郇不假思索地道。
姚玉苏嘴角上扬,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孕肚,戏谑道:“小不点儿,看来你一出生就是做地主的命啊。”
话音刚落,一个小小的脚印出现在了她的肚皮上,姚玉苏捂着肚子惊呼了一声。
“他在踹我!”她惊讶地道。
蔺郇眼睛一亮,撇下他的地图走来,蹲在她的面前道:“朕看看,朕看看。”
春日衫薄,小不点儿在她肚子里的练拳脚,一会儿在踢到左边一会儿踢到右边,被踢到的地方会呈现一个小小的凸起。
蔺郇大受震动,他仰头看着姚玉苏,两人眼里都是欢喜和惊奇。尤其是蔺郇,他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快出生了,今天却是第一次感受这个孩子在为来到这个世上做着什么样的准备。
他低头凑近,轻轻地在她肚子上印上一个吻,闭着眼,虔诚无比。
“乖乖的,待你出生,父皇一定大赦天下为你积福。”他用鼻尖抵住她的肚子,用温柔的嗓音告诉里面的小人儿。世间危险重重,但有父皇和母后在,你一定可以好好长大。
如此场景,姚玉苏觉得鼻子发酸,心尖儿也有些微微发麻。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有一个孩子,而眼前发生的一切也向她证明,这一次,绝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了。
——
一个月之后,蔺郇收到了南疆发来的军报,宋威不辱使命,一路追击羌人直至他们的老巢,如今是羌人派人来求和了。
这一仗,宋威打得并不容易,且不说当时离京之时他身上发生的那一切足以将一个成年人击垮两三次,而羌人一贯好战,能打到他们求饶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朕没有看错他,如今的宋威才是朕想要的人。”蔺郇握着军报,既欣慰宋威的成长又对他的战绩表示了认可。
下方的周麒麟道:“想必这一战对他来说也是非比寻常,经此一役,宋家大郎应该是长大了。”
蔺郇嘴角上扬,当年跟在他麾下的小将如今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主帅,实在令人快慰。
“拟旨,召他回京受封。”蔺郇大手一挥。
……
关于和谈一事,蔺郇封宋育霖为此次和谈使臣,全权负责和谈,但在宋育霖出发前,蔺郇还是给出了明确的指示。
“不要他们割地,只要金银财帛。”这恐怕是他说过的最俗气的话。
宋育霖何等了解他,微微一笑,道:“臣也是这般想的,请陛下放心,臣一定满载而归。”
君臣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羌人的地盘并没有什么可贵的物资,反而是羌人野性难驯,要是割让了城池给大齐,不久之后又是一场内乱。舍弃城池而让他们贡献金银财帛,一是可以作为东征的物资,驰援肖豫那边,二是让羌人伤筋动骨,赔了这么多的财物,起码十年之内他们是没有能力和大齐叫板的了。
蔺郇和宋育霖都是跟羌人打交道的老手了,知道对于他们来说最致命的是什么,而对大齐最有用的是什么。
宋育霖领命南下,宋威奉命回京,叔侄二人连面都没有见上。听说在中途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两人相距不过百里,但最终还是各走各的路。
再说京城这边,除了当时收到的军报以外,送到蔺郇手上的还有一封宋威的亲笔信。
蔺郇将它带回了后宫,交给皇后品读。
“这……”连姚玉苏这般心智沉稳的人读完之后也深感匪夷所思,殊不知命运还能如此峰回路转,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蔺郇叹了一口气,想笑又不敢笑地坐在一旁,问她:“你说,左相要是知道了,这门亲他是认还是不认呢?”
“当然要认!”姚玉苏一桌子,难得激动,“宋威年轻有为,又刚刚立下大功,这女婿哪里寒碜了!再说,杜小姐能偷跑出门一路追到蜀地去,那是何等情意?这一桩亲事结得好。”
让帝后二人反应如此巨大的,归根结底是宋威信里的内容。信上说,两个月前他与杜氏月如喜结连理,蜀地众人见证,已经完婚,现携新婚妻子一道回京。为防止这两人记不清杜月如这人,宋威还特地解释是左相的孙女,就是那个被他拜完天地又退婚的倒霉姑娘。
蔺郇见妻子如此激动,伸手按住她:“你别激动,镇定镇定,不是你娶媳妇儿。”
姚玉苏确实很欢喜,她很欣赏宋威,尤其是当初他能在权势面前保持清醒不为所动,深深打动了她。这样的好男儿,很配有个称心的妻子。再说杜月如,她被宋威退婚,又遭逢绑架一事,实在是经历坎坷,后来又在宋威最艰难的时候抛下身份执意偷跑去蜀中,虽胆子有些太大了,但幸而结局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