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朕相信你,也相信玄宝。”蔺郇轻轻抚顺她的发丝。

她微微撑起胳膊肘来,认真地望着他:“你真的相信我吗?我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并且十分记仇。我还记得宫变那日你让人拿了毒酒要我喝的凶狠模样呢。”就在不久前她还想着他要是真不能生育的话,她兴许能扶玄宝上位呢。

并非良善之人?这一点蔺郇倒是不去怀疑, 她的处事作风不像女儿那般绵情反而似男子一般利落果决。至于毒酒的事儿,他倒像是在惩罚自己。

“过去的都过去了, 从今以后咱们是夫妻, 是一体,你痛朕也痛,休戚相关。”提及往事, 他并不生气,反而温柔地捏着她的手道, “虽说玄宝的确资质非凡, 着力培养并非不能……”

“嘘。”她竖起一根手指触到他的唇上, 摇摇头。

蔺郇很喜欢她这些小动作, 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才道:“这份家业虽是朕挣下的,但其中也有臣子将士们的血汗在里面,朕不可能枉顾他们的意愿,摒弃旧制。”

两人能将这些摊开了说,已经是足够坦诚相待的了。

她微微一笑,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朕也希望玄宝是朕的亲生儿子,他聪慧过人,又性情通达,有这样的继承者朕高兴还来不及。”

可惜不是啊。玄宝不仅是她的儿子,更是孝哀帝的儿子,他若继承皇位,岂不是让将士们觉得之前拼杀的一切都是枉然,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玄宝不只是玄宝,他代表的是旧朝。”他轻声叹息,同样感到遗憾。

她低头一笑,不知怎么的,有些难受但有些释怀,心里那颗死结正在分解开来……

难道不能荣登大位的玄宝就不是她的儿子了?

不,她会一直爱他的。

“泽愚,谢谢你能够这样坦白地说这一席话。”她仰头,面上浮现出感激之色。

让她从梦中醒来,却不必从噩梦中醒来。

他伸手捏住她的脸蛋儿,有些凶狠地道:“夫妻之间说什么谢,可见你是没把朕当做自己人。”

“不是啊……”她脸被拧歪了,眉眼也皱成了一团,“有多少夫妻能够做到这一步?何况你还是万民之主,就更无须向我解释了。”

“但你能够这样做,我真的很高兴。”她终于挣脱了他的“魔爪”,顶着红脸,目光晶莹地看着他。

二婚夫妻,这般凝视对望忽然间也生出了几分口干舌燥之感。像是刚刚捅破心意的少男少女,对着心上人激动又羞怯。

她怀孕三月,因身材纤细看不出丝毫孕相,往往会让人忽略掉这个事实。

可就算偶尔的忽略,但事实终究存在。他的按下她的腰肢倾身轻吻上去的时候,脑子里终于想起这件事……

红枣也不明白为何都快入冬了陛下还让人往殿内送冰镇绿豆汤,但主子的心意总是难测的,照办就好。

入睡前,他将手搭在她的孕肚上,由衷地感叹道:“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若有他大哥那般省心就好了。”

姚玉苏本来都快睡着了的,结果听见他的这一番感慨强撑双眼,道:“玄宝的省心也是由于他爹的不省心,无须羡慕。”

孝哀帝不省心的事儿一箩筐,天下治理不好也就罢了,能力问题,关键是他连妻妾都抚平不了,细作妃子被他捧若珍宝,才德兼备的皇后却冷藏与后宫……大陈倾覆,跟孝哀帝立身不正有脱不开的关系。

蔺郇顺着她的话思索,好奇到底是靠谱的爹对下一代好还是不靠谱的爹呢?他转头准备再请教枕边人,却见她已经香甜地睡了过去,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

玄宝思索了三日,还是向亲娘和后爹提出了辞行的申请。

“母亲有陛下照拂儿子很是安心,儿子思来想去还是不想丢下功课,这几日儿子未去上学,师兄们定然已经领先儿子一大截了。”玄宝郑重地向玉苏许诺,“母亲放心,一到休息日我就回来,这里还是我的家,对吗?”

姚玉苏既难过又骄傲,她有如此上进的儿子还愁什么呢?

“你只管去,我让红杏陪着你,你有什么委屈就让她回来说。”姚玉苏轻轻拥着玄宝,想他从小不点儿长大如今这般能拿主意的小大人,欣慰异常。

一提红杏玄宝就头疼,她大概是与他相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惹烦他。

“母亲,山上条件不如宫里,不如就让红杏姑姑陪着母亲吧。母亲要是不放心的话儿子就带原江去,反正他还留在慎国公府,也算给他找个事儿做吧。”玄宝提议道。

姚玉苏一想,红杏是姑娘家,山上男儿又多,总有不便,不如原江去妥当。

“好,那你就带原江去吧,有他在也好看着你练功。”姚玉苏笑着应允。

蔺郇在一旁看着母子俩达成一致意见后,走上前来,弯下腰帮玄宝正了正衣领,道:“你虽不能叫朕一声父皇,但朕却是拿你当亲儿子看的。你母亲这边有朕照应你尽管放心求学去,倒是你自己的功夫别落下了,若是朕考较到你,你却表现不佳……”

“徒儿自当勤奋练功,方不辱圣上威名!”玄宝明白他的意思,立马挺着胸脯保证。

对了,他们之间不仅是继父子的关系,还是师徒呢。

蔺郇笑着拍了拍他稚嫩的肩膀,并不将他当做小孩子看待,勉励道:“好好求学,别人的话少听,咱们一家人和睦才是最要紧的。”

玄宝点了点头,忽然觉得有些鼻酸。

送走了玄宝,姚玉苏的精气神儿仿佛也跟着儿子走了一半,近来恹恹的。入冬之后太医照常来泰元宫例诊,摸出了喜脉。

这下别说满朝文武了,连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陛下登基两载,年近三十,终于盼来一子了。

朝臣们欢欣之余也不禁猜测了起来,难不成帝后真是天作之合不成?陛下这么多妃嫔都没有怀上,唯独皇后进宫一月余就有了信儿,当真是巧了!

自然,有人欢喜就有人愁。后宫的女人们盯着泰元宫头顶生烟,眼睛都瞪红了。有些人天生好命,嫁一次是皇后生了个皇帝的独子,嫁第二次是皇后又怀了皇帝的独子,简直是天妒人怨!

“她姚玉苏的这块田就特别肥沃不成?难道只有她会生孩子?”许妃拧得手里的帕子都快出水了,牙齿也咬出了声响。

这下文妃也没辙了,疑惑道:“她到底是什么人呐?孝哀帝时期后宫就只有她一个人生了儿子,如今又是……”说起来文妃难免扶额,敌人为何这么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