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所言,句句中肯,绝无私心。其余人纷纷点头,上前附和。
局面已成,老太师欣慰一笑,转头看向蔺郇。他也是这个意思,认可姚玉苏可以,但绝不能让她将儿子一同带进宫来,混淆皇室身份。
蔺郇沉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是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了。眼前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鞠躬尽瘁,他们所求的真的是江山稳定百姓富足,若连他们这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的话,恐怕蔺郇在他们的心中也真就成了昏庸之辈了。
“朕会下旨。”
——
八月初十,皇帝下旨,聘姚氏为后,封后大典就定在半月后。
这是大齐建立以来最为瞩目的事情了,百姓谈论不休,初秋的京城丝毫没有凉意,走到哪里都是热火朝天的样子。
姚玉苏也没有想到事情会这般顺利,欣喜之余,她也不忘写信去表扬蔺郇。
“主子,该喝药了。”红枣端着安胎药进来,药被晾到刚刚好,端起来便可以入口了。
知道她怀孕的人就只有红枣红杏二人,其余的人她不是不信,只是不想将弱点暴露给别人,给别人下手的机会。
姚玉苏一口将药喝完,捻起一颗蜜枣放入口里,含糊地道:“快到中秋了,别忘了派人去将玄宝接回来。”
因着近来事杂,姚玉苏并未将玄宝带在身边,而是将他托付给了薛先生夫妇,这十来日他都是在薛先生家吃住的。如今佳节降至,她自然要将玄宝接回来一同过节,顺便告诉他家里的变故。
“小主子与平常的孩子不同,也不知道他会如何想。”红枣有些担心玄宝。那是她一手带到的孩子,虽然此时主子肚子里的这个重要,但在红枣的心里,恐怕任何一个小孩儿都无法与玄宝相比。
姚玉苏低头,单手撑在软枕上,轻轻抚平裙上的褶皱,道:“就算他一时半刻不能明白,以后也会明白的。”
如何要求一个六岁的孩子理解成年人的想法,即使他是她生的,她也不能强迫他马上就能领会自己这般做的意图,那太糟糕了。
姚玉苏没有预料到的是,山中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与世隔绝,玄宝并未来得及从她的口中得知这件事情。
中秋的前一天姚玉苏派原江去接玄宝回来,他似乎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长高了一截,之前穿的袍子有些打紧了。
“傻站着做什么,过来啊。”姚玉苏正站在书桌旁贴纸灯笼,见他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笑着招手。
玄宝走了进来,如同往常一般站在她身边,乖巧地看着她做灯笼。
“我让人带去的中秋礼物,你先生了吗?”姚玉苏一边糊着灯笼一边问他。
“给了,先生很喜欢,其中的一方徽墨先生更是爱不释手。”玄宝回答道。
姚玉苏笑着说:“所以送礼就是要投其所好啊,像你阿祖那样捧着金银去给人家,纵然是一片好意,但人家能高兴才怪。”
玄宝听着,点头附和。
姚玉苏见他似乎安静了不少,停下手里的活儿,转头看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一路坐马车有点儿累。”他的脸色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好。
姚玉苏担心他生病了,赶紧伸手摸他的额头,还好,不烫。
“快去榻上躺会儿,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再叫你。”姚玉苏体谅他学业辛苦,想让他多休息一下。
玄宝点点头,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姚玉苏一贯爱躺的榻边,脱了鞋和外衫,熟练地滚了上去,又扯过一边的薄毯盖在身上。
姚玉苏一边糊着灯笼一边用余光注意他的动静,见他似乎躺着朝这面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闭上眼睡了过去。
房门打开,她轻巧地走了出去。
“红枣。”姚玉苏站在门口,皱眉道,“你去查查,看玄宝这一路回来有人给他说了什么吗。”
“主子是担心小主子已经知道了?”红枣问道。
姚玉苏抬手揉额头,道:“他一向粘我,这次回来如此安静确实有些不正常。况且,我不想让他从别人的口中知道自己的母亲要再嫁了。”
红枣一脸担忧地点了点头,道:“奴婢这就去查。”
姚玉苏挥了挥手,转身推开房门,又轻手轻脚地进去。
玄宝没有睡着,他只是闭着眼在想事情罢了。房门一开一合他全都知道,他也知道母亲在担心什么,但他暂时还不能坦然地和她谈论这件事,他有点儿难受,说不出来的。
晚饭的时候玄宝似乎恢复正常了,缠着姚玉苏要看她扎的灯笼,还把挂在他窗前的莲花灯提来作对比。
“看来人无完人啊。”比较一番,得出了结论,玄宝叹着气说道。
姚玉苏瞥他,阴嗖嗖地:“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
“确实,可这灯笼也确实是别人扎得更好啊。”玄宝笑嘻嘻地道。
姚玉苏:“……”
“母亲,你扎这灯笼做什么呢?”玄宝转着手里的灯笼好奇地问道。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子,一贯不喜欢这些手艺活儿,欣赏可以,但让她动手做似乎不太可能。
“这不是看你窗前挂着的莲花灯都快坏了,想重新给你做一个啊。”姚玉苏叹气,“没想到你这般不给脸。”
玄宝一惊:“是做给我的?”
红枣笑着在一旁道:“小主子瞧瞧灯笼纸上面的梵文是不是也一样的呢?”
玄宝受到指点,赶紧再对比了一番两个灯笼,他虽不认识梵文,但也可以看出这字迹走向的确是一样的。
“让母亲费心了……”玄宝深受感动,喃喃地道,“是儿子不懂事……”
姚玉苏摒弃前嫌,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这有什么,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呐。”
就如同姚玉苏能从他睡了一觉起来之后态度大转变以此得知他知道了自己与蔺郇的事情,玄宝同样也能明白姚玉苏说这句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