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育霖不在意的一笑,道:“昨晚家里进了两个小毛贼,交手的时候不注意划上了自己的胳膊,请陛下放心,无碍。”
小毛贼敢擅闯朝廷官员的府邸?这个可信度要大打折扣。
蔺郇扬眉,语带深意的道:“抓贼拿脏,可留了活口?”
“自然留了,日后还要请他们上堂作证呢。”宋育霖道。
蔺郇点头:“你做事有数,朕很放心。”
宋育霖摸了摸自己帮着绷带的胳膊,微微一笑,依旧那般云淡风轻,儒雅风流。
“陛下,内务府派人来了,他们草拟了万寿节当日的流程,想呈给陛下审阅。”刘德江弯着腰从殿外走了进来。
宋育霖拱手:“陛下还有要务要忙,那臣就先告退了。”
“好,你去吧,注意休息。”蔺郇点头道。
内务府的人将万寿节那日的流程汇报了一通,事无巨细,通通都要请蔺郇来拍板。
蔺郇握着单子皱眉,这要是有个女主人多好,这些麻烦事就可以扔给她去管了。
“这巫师拜寿是个什么节目?”蔺郇问道。
内务府大臣俞志庆回禀道:“启禀陛下,这是小璃国为陛下寿宴那日呈上的节目。小璃国以巫师为尊,他们能摆阵作法,逢凶化吉,小璃人颇为推崇。”
“乌七八糟,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蔺郇一听便黑了脸,他不信什么巫术巫师,觉得那是装神弄鬼的东西。
“臣这就将此节目从单子上划去。”俞志庆见圣颜震怒,赶紧道。
“慢着。”蔺郇突然想到刚刚苏志喜的话了,他侧头看旁侧的人,苏志喜正微微点头朝他示意。
明知他不爱巫师之流,却公然将此节目写入了贺寿的单子,这其中定然是有人授意。
“留下吧,朕也看个稀奇。”蔺郇收回目光,改了主意。
俞志庆悄悄瞥了一眼苏公公,见他微微一笑,心里略微有了底气。
待俞志庆离开,苏志喜主动上前认罪。
“奴才自作主张,请陛下责罚。”
蔺郇一猜便是如此,他问:“所以你方才那般神明之说便是由此而来?”
“以巫师之说来认定太夫人的身份,就算是旁人不信也不敢置疑,否则便是要遭到天谴。”苏志喜道。
“朕乃天子,推崇巫术,恐非吉兆。”蔺郇摇头。作为皇帝他思考得更深远,用巫师这一招的确可是省事儿许多,说不定为了增加可信度还能制造一两起事故,以奠定巫师的地位。但此事一过,民间定然会刮起巫术这股风,上行下效,整个大齐都将沦为巫术的信徒,到时候皇帝还有何威信?皇权还如何集中?
苏志喜脸色一难,他只想到了如何成全陛下的痴情,倒是忘了这一茬儿了。
“陛下恕罪,是奴才思虑不周。”苏志喜“噗通”下跪。
蔺郇眯眼,沉下心来思索。
小璃国,巫师。
“起来吧,下不为例。”蔺郇抬手。
苏志喜起身,道:“那奴才这就去将巫师拜寿撤下?”
“不急。”蔺郇沉思。巫师当然可以利用,就看是“捧”还是“摔”了。
——
皇庄这头,姚玉苏派人往薛先生的居所送了不少物件,都是那日她闲逛了一圈后认为薛先生夫妇能用得上的东西,不算贵重,但胜在心意。
红枣盯着下面的人将东西打包成箱,看着箱子送上了马车才回了屋子里来。
“主子也太好脾气了,奴婢看那日薛夫人似乎对主子很是无礼,主子竟然还这般照顾他们。”红枣叹气道。她是最见不得姚玉苏受委屈的人,区区一个民妇,也敢对朝廷命妇这般无礼,想来都让人觉得不爽。
“莫要在背后议论人。”姚玉苏站在窗边侍弄花盆里的花草,显然并未放在心上。
红枣上前道:“主子虽敬重薛先生,但也不是怕了他。薛夫人怎敢如此无礼呢?主子没听小主子回来说吗,薛夫人时常让他们帮着干活儿,不是挑水就是除草,他们是去念书求学的,可不是去做活儿的。”红枣以为,那个薛夫人看着脾气不错,实则却是一个没规没矩的人,纵然是山野之人但因着薛先生的缘故也好歹受教了几分吧,怎可如此不把主子放在眼里呢?
姚玉苏回身,惊讶地道:“你什么时候也如此死板了?念书之余做做农活有什么不可,只要没受伤就行。”
“奴婢是气不过。”红枣憋闷。
“气不过什么?就是因为她没有像旁人那般对我卑躬屈膝刻意逢迎吗?”
“她——”
“红枣。”
红枣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婢就是为主子打抱不平,不仅是她,还有其他人,主子可记得上次见着昌邑侯夫人的场景?她从前是什么身份,跟在主子后面讨好卖乖,如今成了侯夫人就真以为可以和主子平起平坐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原来惹怒红枣的并不是薛夫人的态度,而是姚玉苏的处境。
姚玉苏一贯对红枣红杏要求甚严,她二人也不敢在她面前多花,如今红枣一吐为快,姚玉苏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红枣,我不觉得委屈。”她放下剪刀,上前一步握起了红枣的双手,“薛夫人的态度,傅云芝的转变,这些都不能影响我。”
红枣撇开头,眼含泪光:“主子不觉得委屈,奴婢替你不值。陛下明明说过要……”
“红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姚玉苏笑着放开她的手,转头捡起了窗台上的剪刀,继续慢条斯理地按着自己的心意修剪花枝,“沉住气,这样的时日不会多了。”
窗外,秋意弥漫,又是一年收获的季节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