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2 / 2)

他说得极对,这毒酒之烈,乃世间罕见。

她也真是刚烈,杯中的酒一滴都不剩,他伸手去探,气息几近全无。

“周、麒、麟!”他转头,咬牙切齿。

周麒麟鼻尖冒汗,手脚发冷。

坊间盛传的聪敏机智的皇后娘娘,您……怎么就这般轻易地从了呢?

金州城外,他曾言愿意保她与大皇子的性命,她若信便全然相托,若不信,一切作罢。

后来虽然她连同他一起算计,他恨得想咬下她身上一块肉来,但从未想过取她性命,就如同她当时也只是药翻了他,而不是真的趁他虚弱之际一刀结果了他。

之所以摆出毒酒,便是想让她也尝一尝被狠辣对待的铭心刻骨的滋味儿。哪知道,她一向狡兔三窟,这一次却连一窟也不留,彻底投降。

也许,他不仅仅是赢了皇位,更是在她心里压上了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压得她难以翻身,索幸全盘放弃。

“解药。”

“陛下……这会儿怕是迟了。”

“拿来!”

周麒麟后背冒汗,此毒酒乃黄老岐耗费多年从十几种毒物身上提炼出来的毒汁酿造而成,就凭姚后这喝下去的剂量……恐怕此时已经一只脚踏上奈何桥了。

第11章 失声

明亮的乾元宫,数十支手臂般粗的烛火热烈燃烧着,齐齐照亮这冰冷宽阔的宫殿。

伺候在新皇身边的是以前齐王府的老人儿,老太妃身边最得脸的太监——刘德江。此时他佝着腰站在一边小心打量着那头的动静,书桌旁的人迟迟没有翻动奏折,似乎陷入了深思。

“陛下,已经子时了,不如今日就歇了吧?”他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蔺郇被他唤回了神,低头一看,刚刚翻动的奏折还原封不动地拿在手里,上面写了什么倒是一个字都没有入他的眼。

“好。”他放下奏折起身。

这下该刘德江惊讶了,这么些天了,今日还是陛下头一次听了他的话在这个时辰歇息呢。

刘德江心里一喜,趁热打铁地道:“陛下,不如去后宫歇?娘娘们都引颈以盼呢。”

原齐王府的侧妃们已经安置在了后宫,各自封了位份,暂且还相安无事。

蔺郇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道:“你又做了哪家的说客了?”

这可是顶大帽子!刘德江机灵地道:“陛下明察,奴才绝不敢做哪位娘娘的说客。只是太后那边嘱咐奴才了,说偶尔也要提醒陛下去后宫走动走动,这样才能开枝散叶,江山后继有人呐……”

说着说着,刘德江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索性双腿一屈,噗通跪地了。

“陛下,奴才错了。”

蔺郇脸色冷淡:“太后的意思朕知道了,下不为例。”

“是,奴才记住了。”刘德江松了一口气,扶着膝盖站起身来。

蔺郇抬腿往外走去,也不说去哪儿。刘德江哪里还敢问,赶紧接了旁边小太监递来的灯笼小跑着跟上去了。

夜晚的宫城十分寂静,一座座宫殿像是伏地休息的巨兽,穿行之间,还能闻到阵阵花香。

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倒是极有忧思,原本烦躁的心也渐渐被平复下来。

刘德江再不敢吭声,走在皇帝的斜前方,弯着腰给他照路。

鼻尖一股桃花的香味儿飘了过来,蔺郇停下了脚步。

这是走到姚后的泰元宫来了。自姚后出宫后,以往最是华丽热闹的宫殿渐渐冷寂了下来,唯有宫内的桃花还尽情盛放着,丝毫不知主人已离开。

那日她饮了毒酒,本已无生还的可能,是他情急之下一掌拍下去,逼出了大半的毒酒。后来又及时地服了解药,这才堪堪留下一命。

后来她醒了便主张立刻搬离宫城,带着两名贴身宫女和玄宝出了宫,重新住回姚家。如今身体如何,他也没有再关心。

桃花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待他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桃花树下。风一吹,这一树的桃花刷刷作响,摇曳下落。

他想起那日两人在这树下闲谈的景象,她笑着指着桃树说起栽种的趣事,恍如昨日。

“刘德江。”

刘德江站在不远处,听到传唤,立马上前:“奴才在,陛下有何吩咐?”

“明日早朝过后,让周大人来书房一趟。”

“是。”

他捻起落在肩头的桃花,双指一弹,桃花飞出了他的手指,在空中飘扬了许久,最终落在桃树下的泥土中去了。

他扬唇一笑,双肩一松,转身走了。

***

“陛下要封前朝的皇子为国公?”周麒麟站在书房内,听完蔺郇的话有些错愕。

蔺郇正卷起了袖子批注奏折,听到他惊讶的语气,头也不抬的道:“朕不是要和你商议,是让你亲自去宣旨。”

周麒麟无奈,跟了一个决断力强的主子就有这些不好,行动和思想永远在前后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