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像苏南不能原谅母亲的离开那样,夏衍虽然不说,他也并不能原谅父母离异,好像他的出生,是父母彼此将就的产物,是个错误。
他没有跟父母任何一方在一起,他选择住到顾外公的小院里,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两个人在小院子里生活了一辈子,几十年都没有改变。
顾外婆去世之后,外公也没有搬走,他依旧像原来一样生活,家里还处处都外婆的痕迹。有一件打了一半的毛衣,一直都摆在床头柜上,是外婆睡的那一边,好像她有一天还会回来,在灯下织毛衣。
十六岁的苏南在学校附近闲逛,弟弟小北越长越大,开始学说话学走路,那个家越来越热闹,苏南也越来越抗拒走进院门。
她能在外面呆多晚就呆多晚,公园溜冰场,遇上了同样闲逛不愿意回家的夏衍,每次总都是孤身一人。
两人目光一碰,并不去问为什么遇见,初相遇的时候都是蚌壳,直到别的学校的小混混来骚扰苏南,她越是摆出冷脸不理会,他们就越是嚣张。
他们三五成群,堵了苏南回家去的路,苏南没想过夏衍会挺身而出,他没有片刻犹豫,就来到了苏南的身边,年少气盛,场面很快就不可收拾,苏南吓得腿软,看见拳头落在夏衍身上,他的校服白衬衣被扯破了,胳膊上挨了一下,擦伤出血,却没让那几个混混占到什么便宜。
夏衍赶跑了那些人,很不耐烦地拎起自行车,脸上有泥有血,对苏南说:“上来。”
苏南整个人贴墙站着,她心口“呯呯”直跳,听见他说话才回神,快步走过去,乖乖坐上夏衍的自行车,两人一起回家。
后来回想,也就是那一天,她对夏衍动心了。
苏南初中的时候就收获了无数情书,也不是没有人热烈追求过她,为她打架也不是第一次,可她是第一次有人在打完了架之后,用这么不耐烦的口气和她说话,好像只是顺手帮了她。
那之后他也没有别的表示,没有向她索取过回报。
后来苏南总会在上学放学的路上正好遇上他,两人住一个院里,一前一后相隔不远,一起回家。
回家的路上,又总能碰见各种各样来递情书来表白的,跟苏南,或者是跟夏衍,每段路上总有彼此的爱慕者。
再后来,苏南终于鼓起了勇气,趁着有一天上学快要迟到的时候,跳上了夏衍的自行车后座。
一把搂住他的腰,也用那种不耐烦的口气,手指头轻拍他腹间,对他说:“骑快点,要迟到了。”
夏衍整个背都僵住了,他两只手握着自行车柄,一只脚踩在地上,苏南就这么跳上来,两条胳膊这样环住他的腰,他没有回头,哼一声算是答应。
夏天的风总是微熏,衫衣被风鼓起,轻柔地擦过苏南的脸,带着皂角的香气。院墙边开满了蔷薇花,成片成片蓬蓬勃勃,是胡同里照人眼的一抹亮色,风一吹过去,那香味扑面而来,就像苏南一样。
苏南的心跳得快极了,她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害怕他拒绝,她见他拒绝过很多人,清纯的,大方的,可爱的,好像哪一款都不能让他动心。
苏南以为这样他就应该表白了,可他没有,他不动声色,除了苏南上学会坐在他自行车的后座,两人的关系一直到那次体育课后才有了进展。
夏衍把她拉进器材室,是热吻也是告白,苏南靠在墙上,白色短袖运动衫蹭到墙灰,她迷蒙望着夏衍,手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他的胳膊肘,那里有一块隐秘的伤疤,是他替她打架的时候留下来的。
那块皮肤新长出来,隐隐发白,像块印记,苏南的手指头软软刮一下,于是下一吻就又覆上唇,缠绵不休,吻到发抖。
回忆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几点浪花溅在她心上。
司机出声打断了她的回忆,他说:“后座有个药盒也是夏先生交待的。”
苏南打开一看,里面是事后避孕药,她摸出水,吃了一颗。
司机把她送到小区里,把夏衍的车钥匙给了苏南,苏南打了个电话给夏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