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这些年的盘桓盘算,岂不都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旁边的侧屋门开合,韩林凉终于走了出来,那陈芃儿却没再现身——
韩林凉朝众人拱了拱手:“林凉不肖,叫长辈们闹心了。”
二叔上前一步,向来稳妥的模样堪堪现出了十成的急切之色:“林凉,我来问你,那……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声音不由低了下来,问的小心翼翼:“你……果真是和她……?”
旁边四叔冷然嗤笑一声:“是啊,这事可一定得问准,别是到头来只为他人做嫁人裳,自个是个冤大头,凭白当了个便宜老爹。咱们韩家可丢不起这人!”
最上位的长老也忍不住发声:“林凉,这可不是小事,你说……你,她……在咱们宁河都知道,你这妹子本是陆家的媳妇,现在她却说……这,这,这——”
这了半响,到底叹过一口气,敛起面色,又好生劝诫道:“如真是我们韩家的血脉,自然不会叫她流落在外,可如若不是……”
四叔已然暴然起身:“今天,你一定当着大伙人的面,把这事给整明白!”
韩林凉垂手而立,面上渐渐浮出一丝似赧然又欣慰的笑容出来,随后拱了拱手:“只因我们家厨娘——”
众人好生纳闷:他好端端提他们家厨娘做甚么?
只听男人继续微笑道:“只因我们家厨娘是广东人,她日日里念叨,说她们家乡有一风俗,说女子怀了身子,前三个月胎还不稳,所以不能贸然说将出去,务必要等三个月后,胎坐稳了,才能告知左右他人。”
“如此耳提面命,我们也便信以为真,所以,才一直没有声张,却是今日不巧,各位长辈们上门来论及大事,我虽心有记挂,却到底和芃儿还不曾名正言顺,面对各位长辈实在羞于出口。芃儿年轻,想也是母性使然,所以方才才莽撞了。
“还请各位长辈别跟她一般见识。”
众人听着皆没出声,三叔思量着问出所有人心中所疑:“你这番话,意思也就是说——”
“是”
韩林凉微笑,眼底卧蚕微微弯起:“芃儿腹中怀得,的确是林凉的骨肉。”
夜凉如水。
门无声的开合,陈芃儿踏着窗口迤过的月光,走去床边。
这间房原本是陆安住过的,陆安走后,韩林凉就从楼下搬了上来,做了自己的卧室。
床上躺着的人动了一动,陈芃儿捉住他垂在床沿边瘦峋的手,捧在了自己手心里,慢慢把脸贴了上去。
那手指修长瘦瞿,缓缓摸着她脸上的泪。
“林凉哥,”她轻声问,“你想要这个孩子么?”
床上躺着的,那个瘦削的躯体,久久无声,终于,似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一声低叹:“只有老天爷知道,我是有多盼望这个孩子……”
“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他望着她,眼神中一片黯然的悲悯之色:“芃儿,你和子清,是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我最后的牵挂。我唯一的希望,不过你和子清能好好的,好好在一起,互相陪伴,彼此扶持,是为互相的依靠,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