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是肖寻之在眉飞色舞,而韩林凉微笑聆听,不过不时点头应声几句。
其实,陈芃儿素来不喜肖寻之,还有别的原因……
韩林凉年逾三十而立之年,却一直不曾娶妻,平日里亦不近女色,除了她这个干妹子,在沪这些年,除了生意场上的交往,平日里走的最亲近的便只有这个肖寻之。偏偏这肖寻之又是他花了大价钱捧出来的,干的又是这梨园伶人的营生,长得即美,这于外界的传言上,久而久之,对这两人,便有了些心照不宣彼此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意味在里面。
青光一点落湖心,涟动微渺碎梦痕……
虽然这种商贾与戏子之间的花边新闻屡见不鲜,却是陈芃儿每每听到这种风声总觉得气闷无比!韩林凉对她来说,如父如兄,不亚于最亲的亲人,她是绝不肯让他受到半点亵渎的,特别是……
特别是那肖寻之又足足像了陆安有八成,等于一下便亵渎了两个!
却是偏偏又有心无力……
韩林凉这两年在沪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不只经营广昌布行,更是着重在纺织业下手。他眼光素来老辣,看到上海素有“东方巴黎”之称,服装业相当发达,以及一战爆发后,外国输入中国的棉纺品锐减,棉纱和布的价格猛涨,所以他瞅准时机,只用了两年功夫,便一连开了两家大型纺织厂
现已赫然跻身上海滩名贾之列,是受政府褒奖的民族实业家。
他待芃儿一片疼惜之心,却是她没有办法恃宠而骄,毕竟他一个老大的老板,一个别人眼中永远稳重稳妥的人,愿意与谁交往都是他的自由,她万没有仗着他疼她爱她,便想着以此要挟他的道理。
虽然,这些年,她的确是瞅着肖寻之之余林凉哥,是有些不可言说的模糊的朦朦胧胧的感觉在的……
陈芃儿看的气闷,索性在门口处找了把椅子,坐下来翻起了杂志。
房门又“叩叩”礼貌的敲过两声,陈芃儿寻声探头去,入目先是两个巨大的花篮,花团锦簇,上面金灿灿的底子红字写就的贺喜条幅垂挂下来,其上字迹跌宕遒丽,满满皆是游云惊龙、劲骨丰饥之感。
她刚心生感叹一声:“好字!”,花篮后一人身穿一身白色西装,伸手取下的白色礼帽后,一张脸便露了出来。
陈芃儿不由眨了眨眼睛,咦?为什么……有些眼熟……
不过很快她便想了起来,这位不就是那徐小姐的丈夫张龙宣张大才子吗?
啊……不对,已经不是丈夫,而是前夫了……
陈芃儿认的没错,这张龙宣的确就是当年四省经略使张庭方之子,也就是徐辰星的未婚夫。
当年他出资送未婚妻徐辰星,与陆安同程前往美国留学,两年后徐辰星归国与他成婚,当时报纸上还印有两个人的结婚照,上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又书“人心所向、秦晋之好”。照片上的两人,徐辰星巧笑嫣然,张龙宣贵气逼人,瞧着真真也是一对天作之合。
只不过,也就约小半年前,报纸上又登了一则离婚启示,简洁寥寥数语,且是徐辰星立场所发:自一九二*年*月*日起,我与张龙宣先生已正式结束婚姻关系。
而此刻进门这人,虽然装扮上十分洋派,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副银丝边的眼镜,但气质文质彬彬,一身的书卷气浓厚,倒不旺身负一个京城才子的美名。
陈芃儿既认出是他,却不敢冒然打招呼,只偷偷躲去韩林凉背后瞧了,就见张龙宣十分热络的向正站起身的肖寻之拱手道:“肖老板惊才绝艳,张某人十分佩服,倾慕至此,甚至不惜冒然上门来叨扰一二。”
因为前面有那两个偌大的花篮开路,肖寻之再不屑,也要给人三分颜色,虽然看上去他也并不认得张龙宣,但总还是客气回道:“先生厚爱,小生愧不敢当。”
只不过客气中毕竟带着三分疏离,和对韩林凉的态度俨然泾渭分明。
不过韩林凉却是认得张龙宣的,当时送别陆安在船上时就与其曾有一面之缘,他是生意人早就练就过目不忘的本事,立时浅笑上前来寒暄那张龙宣一进门只奔了肖寻之而来,不想旁边竟还有熟人,也是即惊且喜。惊的是不提防碰到个旧识,喜的是有这第三者在场为彼此做些周旋,却是和肖寻之更容易亲近了。
陈芃儿就眼睁睁瞧了面前这三个男人,天南地北的正寒暄一通,无语的拿指甲抠了抠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