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2)

作为侯门嫡子,刘拂的仪态不可谓不好。

当年刘拂行走在外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类的词常不要命似的往身上撒。可当她重归女儿身,曾经的文质彬彬就成了致命的缺点。更别说多年女扮男装遗留下的丁点“男子气概”,既让她身心俱疲,也让张嬷嬷生无可恋。

拎着小竹板的张嬷嬷巡视一周,又站回了刘拂面前。

“立容!坐容!行礼!”

张嬷嬷一句话,刘拂一个动作,一个动作之后接着的,往往是小竹板的破空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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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课艰难地挨了过去,张嬷嬷才黑着脸出门,望日骄就惨白着小脸奔出去,浸湿了身上的帕子赶回来给刘拂敷手。

“幸亏嬷嬷打的是左手。”望日骄拭泪,小心翼翼怕碰疼了刘拂,“不然一会课上,娇……”

刘拂用空着的右手捂住了望日骄的嘴:“张嬷嬷有分寸的,绝不是刻意为难人。”

她的仪态确实不达标准,受训也只能咬牙认下。

而她左手也写得一笔好字这件事,前世既已瞒了一世,今生也要继续瞒下去。

技多不压身,杀手锏这种东西,出其不意时总能派上用场。

望日骄抿唇:“可明早的练习……”

手上的胀痛让刘拂微微蹙眉,随口开导道:“以我的技艺,少练几天无所谓的。”

这下别说其余姑娘,就是满心担忧的望日骄都忍不住柳眉倒竖:“就你能耐!”

嘴上气恼,扎帕子的手还是轻了又轻。

见刘拂故意做出龇牙咧嘴模样,望日骄与小姑娘们也都笑了起来。

那十人中像是领头的一个站出来,笑望着刘拂道:“骄儿姐姐再不收手,碧烟姐姐就要疼哭了。”

她说着从腰带里掏出三枚铜子儿,蹲下身递给望日骄:“趁着还有些时间,骄儿姐姐快去让厨下煮枚鸡蛋,好给碧烟姐姐去肿。”

刘拂一愣:“怎好要你的钱。”

这姑娘与她同姓刘,花名还未另取,众人一贯叫她刘娘子。刘娘子的父亲是个赌徒,硬卖了她抵债,来楼中两月仍藏着的钱,十有八九是她那懦弱的母亲偷偷塞给她的。

对刘娘子来说,恐怕是当作念想的可能性更大。刘拂即便要接受小姑娘们的好意,也不能收这钱。

望日骄觑到刘拂神色,伸出去的手也收了回来。

刘拂冲她安抚一笑,摇头示意自己不疼。

将两人互动看在眼中,刘娘子心底羡慕非常,语气愈发软了。她又递了递钱,轻声道:“今日听到姐姐的话,我才知晓咱们日后能倚靠的仅有自己。春妈妈心善,打从进了饶翠楼的门起,我便再不需要惦念过去了。”

人在逆境当中,总会飞快地成长,抛去不切实际的幼稚。

刘拂心下微叹,到底接过了那三枚铜板。

见她将钱交给望日骄后,不止是刘娘子,连她身后的九个姑娘都松了口气。

***

及至蒙学课上,娇杏果真发难。

她望着刘拂被包扎严实的左手,发出响亮的嗤笑。

“怎得?才第一天就受了这么大的苦头?”娇杏啧啧道,“张嬷嬷也真是的,竟不知你是春妈妈的心肝宝贝儿么,就算做得不好,也该给你留点颜面。”

见刘拂垂眸不言,娇杏冷笑道:“先生问话,你闭口不答,是什么规矩!”

“先生?”刘拂先是抬眼看她,又望向身后的小姑娘们,眼中满是真情实感的疑惑,“娇杏姐姐可是一直如此自称?”

作者有话要说:  阿拂(大马金刀坐姿):完人不是人,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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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一点点小磨砺,很快就过去了

第7章 出身

不等娇杏阻拦,众人已点头称是。

法不责众,在众口一词且自己确实说过不少次的情况下,娇杏只冷笑以对:“怎得,碧烟姑娘又有指教了?”

她今日若压不下这小蹄子,要如何服众!

“即便说过,那又如何?这天下间,还有不许传道授业的人自称先生的道理么?”

“唔,道理是有的。”刘拂掰着指头细数,“毕竟批面风水相面者都称先生,他们虽不如咱们娼妓卑贱,到底也不是牌面上的人物。”

说罢又含羞带怯,红着脸抿唇笑道:“还有那些地主家的坐馆女先生,私下里的勾当不说,明面上也是教书育人的。想来姐姐当年在主家见的多了,才会这般自称。”

这娇杏,原是个大地主家的家生子,因爬了哥儿的床害他误了学业,以至惹恼太太被发卖出来。

她素日里红袖添香,自然识文断字。

被道破底细的娇杏面上阵青阵红,冷下脸怒斥道:“既如此,你还不快与我道歉,只跪下磕个响头,我便不拉你去妈妈处问责。”

“可惜这道理,是原先的。”刘拂抱拳,对着京都方向一拱手,正色道,“只是自建平五十一年腊月初八起,圣上亲封衍圣公之女为‘言信先生’,至此之后,寻常女子再不可用此称呼。”

她句句铿锵有力,让人不得不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