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九德从鼻子中哼了一声。“王公待我恩重,我卢九德自然舍命相报,可现如今,你们如果还是欲盖弥彰、遮遮掩掩,就算我卢九德今日赴约而来,那我现如今照样大可以转身离去。”
阴世纲却是对卢九德气咻咻的话语毫不在意,,甚至连转身都没有,而是借着说道:“我家大帅,乃是唐王朱聿键殿下长子,不久之后,先帝崇祯爷的诏旨将传遍天下,将我家大帅立为唐藩世子,归入宗室!”
阴世纲的话语不啻于一个惊雷,让卢九德的身子都颤动起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阴世纲却答非所问。“我家大帅执掌山东一省军政,如今诸王争位,说句大不敬的话语,就算是太子登位,我家大帅也是在劫难逃。刚刚学生所说的话都是肺腑之言,并无半分虚假,大帅所为,都只为自保而已。”
卢九德额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难道朱大帅也有意那个位置?又或者是唐王殿下也想……?”
阴世纲一笑,“一切顺势而为,犹未可知?”
“那你们缘何要咱家来劝福王殿下……?”卢九德一时间有些愕然。
“顺天应运,我家大帅绝不会逆天而行,如今江南各大势力未必会认可我唐王府的实力,倒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柳暗花明也说不定呢?”
看着阴世纲的笑脸,卢九德的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朱平安的本事,在凤阳时,他便不敢小觑,但也未曾想到,朱平安会有这样的身份,更不会想到,他竟然会有这样的筹谋!
今日一见,阴世纲已经将所有的底牌摆到了卢九德的面前,卢九德赶到,何去何从,已经容不得他自己来选择了。王承恩和朱平安在谋划着一盘很大的棋局,他卢九德只不过是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二他之前帮助王承恩所作的一系列的事情,原来都只不过是为了入局而做的铺垫。
看到卢九德脸上的阴晴变换,阴世纲也知道他此时正处在两难的时刻,于是便轻飘飘的加上了一个砝码。
“京师司礼监秉笔韩赞周昨日刚刚抵达南京,入城不到两个时辰,便飞马出城,正是向着这淮安的方向。他此行所来何意,想必卢公一定能猜得到?学生不妨给卢公提一个醒,他在入城之后,只见了一个人,正是如今的庐凤总督马士英!”
卢九德倒吸一口冷气。
阴世纲轻松的笑笑,“卢公不必担心,淮扬路抚军已经得到了消息,三日之内,他是绝对到不了这洪泽湖边的……!”
卢九德悚然而惊。
“还有一件事情,学生务必要告知卢公,太子已经从天津卫乘船出海,只不过这些日子海上风浪甚大,这才耽搁了时刻。数日之间就会抵达登州!”
卢九德差点跳了起来,强忍住自己心头的惊恐,压低声音说道:“那你们还敢如此,难道你们想挑起他们的内乱吗?”
“太子、福王、潞王皆庸碌之辈,我家大帅感念先帝厚恩,一定会辅佐太子殿下荣登大宝,至于今后这情势的走向,卢公不妨拭目以待。大帅言明,他绝不会有悖逆之举,但如果有人想要对他不利,他也绝不会坐以待毙。大帅特别点出,卢公您便是他的护身符,日后如果唐王殿下有机会……,那司礼监掌印一职,必定虚位以待。这其中的利害,还请卢公一定要思量周全!”
卢九德的脑子现在完全成了一盆浆糊,朱平安的所作所为,已经是完全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卢九德心中也清楚,以朱平安目前的实力,完全有机会一争天下,只是现在暂时还不得不隐藏在太子和福王这两座大山的背后。
卢九德忽然间想起了王承恩书信中一句看起来似乎并不起眼的话语。以前想起来,总以为他是在说现如今的江南局面,如今想起来,却显然是大有深意。
“高筑墙、广积粮、顺势而行,必有转机!”
阴世纲转过头去,将眼神又投向烟波浩渺的湖面上的那几艘看起来孤零零的船只。
“福王他们便在湖中隐伏,学生也听说,卢公早已经搞定了刘良佐和黄得功。正因为如此,您才要早作决断,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学生以为,今夜必然便是转机!”
一听到“转机”两个字,卢九德拢在袖中的双手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