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世纲的一句话,将王承恩、沈名先、沈潇、沈青荷以及朱平安的母亲沈青璇以及姚少钦等诸多看似毫无关系的人之间,添上了一条很明显的联系纽带。
朱平安在兴奋之余,却平添了要将这些秘密解开的冲动。不过,仔细想想离京之时王承恩所说的话语,朱平安也知道现在也许还不是揭开这个秘密的最好时机。由此一来,王承恩对自己不遗余力的帮扶也就有了合适的理由,他和那个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启末年历史的沈家以及自己的母亲必定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
整整一夜,朱平安都紧握着那块玉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不到五更天,朱平安便索性披衣起床。山东十月早上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的意味。朱平安只穿着一身单衣,来到都司衙门后院的练武场,几趟拳打下来,浑身出了一身透汗,早已起床并在门口等候的王金发便将大氅披到了朱平安的肩上。
朱平安笑着拍拍王金发的肩膀,结果他递过来的一壶热茶,美美的喝了一口。
自从凤阳一战之后,王金发归降朱平安,从那时起,其实朱平安对王金发始终是有一份欣赏在,只不过在这欣赏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愧疚和不安。
作为一个后世而来的穿越者,虽然强逼着王金发杀了自己的堂兄,但朱平安对自己的这种做法却是不愿回头再想,想一想,的确是太过残酷了。但从岳锦峰等部下的眼光看来,这种事情却着实不是什么大事。朱平安也由这一点发觉,自己内心中确实还保留有残存的后世的那些价值观念。
“金发!”朱平安忽然开口。
“大爷!”
“你恨过我吗?”
王金发顿时一愣,接着便是径直跪到了朱平安面前,“大爷何出此言!莫不是小的做错了什么?”
朱平安微一错愕,单手将王金发扶起来,但王金发执意不起,遂感慨的笑道:“当**你杀了你的堂兄,难道你就一点没有记恨于我?”
王金发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请大爷恕小的斗胆,小的堂兄临死之时说的话,大爷可还记得?小的与堂兄原本都是良善乡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去做那打家劫舍的行当。偏偏这条路是越走越远,虽是每日里大块吃肉、大秤分金,但每当夜深人静,便都会害怕将来会死无葬身之地。堂兄用性命给小的换了一个前程,自此之后,小的性命便不只是自己一人的。是大人给了小的一个机会,一个光宗耀祖,死后可以进入祖坟、进入祠堂,享受世代香火的机会。小的怎会记恨大人?这都是小的的肺腑之言,如有虚假,天打雷劈!”
朱平安静静的听着王金发的话,心中却恍然间顿悟了什么。母亲怀胎十月,将自己带到这尘世间,从那一刻起,自己的生命便不再属于自己一人。朱平安忽然发现自己并不是孤单一人,也许就在这朝阳就要升起的时刻,那天空中若隐若现的群星之中,便有今世的目前的一双眼眸在时刻不停的关注着自己。
手中不停摩挲的玉牌映透出淡淡的光芒,也像一颗明灯一般照亮了朱平安原本被焦灼、好奇掩盖的心头。
就算为了所爱的以及所有爱自己的人们,朱平安也应当将这一次生命活得无比精彩,又何必在意那心中小小的疑问呢?
前行的路上,必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
十一月月中的时候,周奎和朱纯臣从京师风尘仆仆的赶到蓬莱。作为皇帝亲口制定的朱平安的大媒和主婚人,两人必然要来登州走这一遭。
但周奎此来显然还有别的使命,皇宫大内因为朱媺娖的离家出走,先写闹得鸡犬不宁。还好鲁王朱以海和木严梓联名的密奏及时传递了到了京师。说明长公主如今是在山东,私下里混进了木严梓的车队中,一路辗转来到了登州。而朱义海作为现在山东品级最高的藩王,是有责任照顾身在山东的朱媺娖的。
崇祯自然是龙颜大怒,连带着周皇后也受到了训斥。但不可否认,这夫妻两人对于朱媺娖还是相当溺爱的,于是,周奎便急匆匆在崇祯皇帝的督促下急匆匆的赶到了登州,目的便是要在朱平安成亲之后将朱媺娖带回京城。
距离十一月二十八,已经不到十天的时间,山东各府官员已经相继赶到登州。早前,山东巡抚颜继祖被免官罢职,新任巡抚李素容则是周延儒的门生,更是江淮大族李氏一族的子弟,李家以盐起家,如今也是江淮之地数得上的盐商大贾。登州贸易区刚一建立,李家便在其中占据了不少的商铺,与朱平安合作多多,朱平安成亲之喜,当然要来聊表心意。于是,李素荣便带领山东各级官员齐聚登州,前来恭贺。
登州城内也是张灯结彩,就连自打朱平安和赵光抃主政登州一来,落到实惠的百姓和军户们也是欢天喜地,登州大小街巷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全被打扮的喜气盈门。
今日木语菱要试穿新装,朱平安手下的一干女眷,如阴世纲的夫人曹氏,杨廷麟的夫人钟氏等都便齐齐到了木府前来帮忙。木语菱知道朱平安的心思,还特意将张二狗未过门的妻子,如今张老夫人的义女孙幼娘也请了过来。虽说曾有人言道,孙幼娘毕竟是丧夫之身,但朱平安和木语菱却是不以为意,执意将其请了过来。也是木语菱与其年纪相仿,心中也感念着张二狗舍命相救朱平安的恩德,这才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姐妹一般,平素里总是邀请独守空房的孙幼娘过府帮忙。一来二去,孙幼娘也渐渐褪去了原先茕茕孑立的模样,慢慢变得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