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紧绷着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冷还是冷,却没那么抖了,“我知道。”
郭瑞看了他俩一眼,叹了口气,“还有十分钟,对一遍台词吧。”
陆小天的台词不多,可在郭瑞和赵进的要求下,人物设定更为饱满,一个被父母宠爱,赋予许许多多期望的男孩,长的讨喜,对人也总是一脸笑模样,哪怕是在异国,也没有遭受到很多歧视,同是在餐厅打工,他比魏新的境遇要好太多。
这场戏,是午餐时间,饿着肚子的魏新独自一人在后厨清理垃圾,陆小天来送餐具的时候看到了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转身跑到更衣间,把父母寄来的零食拿出了一部分,送给魏新,“我爸妈寄来的,这可没有卖的呢。”
“我不需要。”魏新的声音很冷淡,比国外的冬天还要冷。
“拿着吧,我们都是中国人,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你不用不好意思。”陆小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仿佛一缕阳光,照亮了魏新平静如黑夜的眼眸,魏新抬起头,看到了陆小天手中的酸奶。
遥远的记忆似潮水般袭来。
“给你!”陆小天把东西塞到他的手里。
“……谢谢。”
那瓶酸奶,是阔别已久的味道和善意。
“不用和我客气,我来国外这么久,也没什么朋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不过开学以后,我就不能在这工作了,得好好上学才行,要不然我爸妈……”
陆小天的声音越来越轻,之后是旁白。
陆小天就像一轮初升的太阳,高悬于魏新的天空之上,让魏新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又不甘愿缩回他阴冷潮湿的角落,只能在无尽的纠结中接受陆小天温暖的照拂,魏新想,不管是国内的佛祖,还是国外的上帝,都是仁慈且公正的,见不得任何一个人过的太苦,所以才会让他遇到陆小天,魏新对此心怀感激……
“很好很好,一会拍摄的时候就照这么来,别抖就行。”郭瑞对两个人的语境很满意,哪怕没有在摄影棚里正儿八经的演,光是靠台词,他们之间的那种磁场就足够美好。
只有被赋予无与伦比的美好,陆小天在拒绝作证的时候才会对魏新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从而合理化魏新回国后的冷血和无情。
望舒吸了吸鼻子,把手往杨砚的袖子里又塞了一寸,可怜巴巴的看着郭瑞,“导演,求一次过。”
“一次过不存在的,这段可是得做成回忆穿插。”
望舒不说话了,哪怕剧本是他本人写的,可最终成品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也想不到。
对望舒来说,拍戏最难的就是走位,找镜头,幸好郭瑞知道他对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在拍摄之前还特意替他走了一次,望舒只需要记下来就可以了,至于那几句台词,早已千锤百炼,倒背如流,也没有难度。
“开始!”
站起来反而没那么冷了,望舒端着餐具往定好的位置走。
郭瑞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望舒精致的侧脸,转头对副导演道,“这小孩长的真他妈好看,吃的脸都圆了还这么上镜。”
副导演连连点头。
一场戏换了三个机位,拍了整整八次,才算是过关。
就像小孩子学步,迈出了第一步,之后的路就容易走了。
按照剧情,陆小天还有三场戏,一场是在夜晚的巷子里用雪球和魏新打闹,一场是在点单的时候得罪了不良青年,最后一场只有一个关门的镜头。
都没什么难度,也不需要耗费很多时间来布景,晚上十二点,拍完最后一场打闹的戏份,望舒杀青了。
陆小天是魏新生命当中非常重要的一段记忆,给过他美好,痛苦,让他一生铭记,无法忘怀,而魏新却只是陆小天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不过是他很多善举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哪怕换来了意想不到的回报,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至于对魏新那一点点的歉意会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遗忘。
陆小天的人生绝不会因此发生改变,他会按照父母铺好的康庄大道,就这样走下去。
郭瑞回味着陆小天关门时的那个眼神,深吸了口气,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高声喊道,“过了!收工收工!大家今天辛苦了,回去都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明天十一点开工!”
望舒是早上七点半起床的,在片场折腾了一整天,这会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迷迷糊糊的爬上导演的面包车,杨砚紧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暖手宝,“困了?”
望舒眯着眼睛,口齿含糊的嗯了一声。
杨砚把暖手宝塞到他的怀里,又将羽绒服盖在了他的身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睡吧,到了我叫你。”
别墅里片场很远,开车要二十多分钟。
望舒靠在他的肩上,温暖的感觉让他很舒服,还没等车启动,他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郭瑞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他朝后座看了一眼,小声道,“这么快就睡着了?”
“嗯,今天累着了。”
“也是,拍了十多个小时,我今天都乏了,更别提他。”
杨砚侧头看了一眼熟睡着的望舒,他白皙细腻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粉色,好似诱人去咬一口的水蜜桃,杨砚的眼神愈发柔软多情,“我也没想到,他能坚持下来。”
今天的望舒让人刮目相看,就算冷,就算饿,就算困的睁不开眼,也没有太多的抱怨。
当然,完全不抱怨是不可能的,就郭瑞一人便遭受到了好多白眼。
郭瑞笑笑,做了点弥补,“明天没有你的戏了,好好休息一天。”
其实明天应该有的,杨砚连忙说道,“谢谢导演。”
到了别墅,众人陆续下了车,车门打开,冷风嗖的一下灌了进来,驱散了融融暖意,望舒睁开眼睛,看着杨砚的下颚,“到了……”
“下车吧。”
望舒睡的黏黏糊糊,整个人都没精神,身上也没有力气,一点也不想往三楼爬,他扒着杨砚的肩,声音软糯的撒娇,“你背我……”
“嗯。”
杨砚背着望舒往里面走,几个摄像正在收拾设备,看到他俩笑了起来,“呦,高级待遇啊,杨哥哥我也要求举高高。”
“哈哈哈,你也不看看你那一百八十多斤的体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