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建州之所以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并不是因为你们不英勇,并不是老天不站在我们这一边。而是我们之中出了奸臣,是多尔衮这个奸贼将咱们大清彻底给糟蹋了。你们可以想想,自从入关以来,自从奸王当政以来,我们的国家变成什么样子?”
“我知道,自从占领了明狗的首都北京之后,很多人都被酒色淘虚了身子,享受惯了的人,已经没有勇气在战场上和敌人动刀子。有的人甚至还想着,反正已经打不过了,咱们干脆退回辽东老家去好了。实在不成,藏进山林子里,打猎捕鱼也能过日子,是不是,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人这么想过?”
豪华格扫视着下面整齐的队伍。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静静地站在那里,让雪不停地落在帽子上。但眼神已经变得犀利,咬紧这牙关,腮帮子上有两根咬筋突突地跳动着。
“依我说,那是狗屁,纯粹的狗屁!”豪格喝道:“退回辽东或许是一种选择,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回去之后又能如何?王公贵族们还能保住他们的财产、奴隶和牲口,可你们呢?你们的所有的一切都在这背后的北京城里。”
豪格指着北方:“你们新分的宅子、土地、奴才都在那边,你们历次战斗的缴获也堆在里面,这些都带不走的,难不成你们想放弃这一切?”
“不能,不能呀!还有,孙元这个吃人魔王的凶残你们也是知道了。日后他必追入辽东,搜山检海杀死我们。真到那个时候,咱们就算想做猎人做渔夫也没有可能。”
“所以,我们不能退,我建州不能退。辽东虽大,但我们已无路可退——我们身后就是北京!现在,我命令你们,向前,杀死前面敌人!我豪格将和你们在一起,跟你们一切流血,跟你们一起牺牲,必胜!”
“必胜,必胜!”所有人都高举着手中的武器疯狂大吼。
直吼得满面热泪。
是的,建州已经没有路可走了,只能以手中的刀向前开辟出生存的空间。
战马长嘶,马蹄刨着泥土。
湛蓝色的火焰燃烧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豪格将手伸在空中,千万人同时安静下来。
他朝前又大吼一声:“图鲁什!”
图鲁什大步走上前来:“末将在!”
豪格从身后一个卫兵手头接过一面大旗,展了,蓝色的旗帜上一条苍龙在冷风中呼啸盘旋:“这是我的旗帜,图鲁什,接旗,把这面旗帜插到镇海军中军大帐的旗杆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是,肃亲王。”图鲁什将旗接过,猛一点头:“王爷王爷放心,到时候,末将会将马宝的脑袋一并挂在上面。”说完,就大步回到队伍中。
“白音。”
“末将在!”
豪格又接过一面旗子递了过去:“草原上的雄鹰,成吉思汗的子孙,我的勇士,高举着这面甲喇旗,让你的士兵都能够看清楚前进的方向。苍狼白鹿的后代有进无退!”
“愿为王爷效死!”
“巴库图。”
“末将在!”
“前进,前进,直到你手中的刀子砍断为止。”
“得令。”
一面面旗帜发了下去,甲喇旗、牛录旗,如同一片积雨云在士兵的头顶猎猎飞扬,隐约有雷声鸣响。
“砰砰砰!”三声炮响。
硝烟腾起,旋即被澎湃的北地烈风扯碎,。一群又一群乌鸦被惊得飞上高空。
五万清军在长约二十里的战线上,以图鲁什所率的虎枪营为箭头,猛烈地向镇海军发起进攻。
这五万人是建奴所能收集到的所有军队,是满清最后的力量。
一场空前大决战于焉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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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辉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去换一件新衫子了,自从随军出征以来,他已经十来天没有洗澡了,一身臭得厉害。穿旧的棉布衫子也失去了柔软熨贴,冰冷坚硬地贴在皮肤上,让人越发地觉得冷。
雪从昨天开始落下来,刚开始还是轻飘飘的柳絮模样,到今天一早,就变成了雪粒子。风不大,可天气却冷得厉害。即便外面罩着一件铁甲,寒气还是从铠甲的缝隙中渗进来,让人整个地变得麻木。
矮墙下面,有两个士兵伸出手烤着刚洗的衣裳,热气腾腾而起。镇海军实行的是宁乡军的军制,起走坐卧都有规矩,甚至连怎么吃饭,多少天洗一次衣裳都有规定。可惜,自从马宝长官军队以来,军中制度都荡然无存了,大家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在喜欢了森严有序之后,如今的文恬武嬉还是叫人有些不习惯。
最后,部队中有不少士兵因为不讲啥“卫生”生了虱子,那些小动物日夜折磨着大家,搞得人很是狼狈。
不知道是谁出了个主意,在睡觉之前把衣裳脱下用水沁了扔在野地上吹上一夜,第二日保管将虱子全部冻死。
想来眼前这个士卒也是这么干的,看到他向火时一脸享受的样子,甚至懒得起身朝远方看上一眼,甘辉心中没由来地一真焦躁。
军队已经没有心气了,就好象一把生锈的武器,这个时候,即便敌人杀到跟前来,只怕也提不起与敌决死一战的精神吧?
在知道豪格的主力已经抵达琉璃河北岸,联营十里,要与镇海军决战之后,甘辉一直都处于不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