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这么多天,体重也减轻了不少,走了这么长路,喘得不成,何满知道自己拼力气只怕不是这个敌人的对手。可这个时候再想其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只能咬牙硬上。
见何满冲上来,那个敌人将头转过来,是一个铁面具,了望孔里是一双冰冷的眼睛。
那双眼睛竟然是蓝色的,蓝得好象是辽东老家秋日里澄澈的天空。蓝得好象长白山冬日凝固的泉水,叫人心中禁不住一冷。
他突然大吼一声,火枪一甩,挂在上面的尸体相麻布口袋一样朝何满当头砸来。
风声轰隆,显然其中夹扎着强大的力量。如同何满用枪去拨,且不说他已经饿得没劲了,就算是以往,只怕也会被直接砸得从坡上滚落下去。在如此混乱的人潮之中,一旦倒地,就再没有站起来的可能。
这早在何满的预料之中,他猛地一个下蹲。
尸体从头上掠过,强劲的风声将脑后的小辫都吹起来了。
嘿嘿,如同是在平地上,这一招自己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可惜敌人忘记了一点,这里是坡,我何满处于下坡头。
顾不得那许多,何满朝上一蹿,借着身体的重量,一枪当胸前刺。
何满的力气已然不足,可借着身体前蹿的势能,这一记中平大枪倒是刺得虎虎风生。
那个宁乡军士兵的刺刀已经弯曲,见这一矛刺来,火枪一个斜上,想将何满的长矛挑开。
但何满这一矛何等之快,转眼间,他的长矛已经搭到他的枪管上。
大凡军阵厮杀,靠的是勇士力气和反应,需要在一个照面同敌人分出生死。这其中,兵器还是非常关键的。在击中敌人的同时,就算不能收割对手的性命,也要瞬间使他失去抵抗力。因此,军队使用的兵器分量都重。
何满这一枪正好搭在火枪的枪管上,而这一段正是火枪配重最轻的地方,短兵相接的时候不好使力,而且敌人的刺刀也已经弯曲得无法使用。
敌人这一荡,无论他力气如何打,还是没能荡开递来的兵器。转眼,何满的长矛就刺到他的铁面具上。
那个敌人在了望孔里的那双蓝眼睛中闪过一丝畏惧,他也知道死亡就要降临了。
这人的眼睛怎么这种颜色,是妖怪吗?
正想着,“夺”一声,长枪好象刺进坚硬的外壳里,虽然破甲而入,但其势已衰。
定睛看去,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敌人将头一偏,脚下用力,朝坡上退了一步。
因此,何满这一枪却刺进他的左臂。
一招分生死,何满心中一凉:“完了!”他知道自己马上就会死在敌人手里。
果然,那个敌人也不叫喊,也顾不得左臂被长矛扎得通透,一用力,火枪横着朝何满头上抽来。宁乡军火枪有一个古怪而巨大的枪托,一旦舞开,简直就是一柄大木锤。
以敌人的力气,这一枪托肯定会将自己的脑浆子砸出来的。
一切都好象是慢镜头一般,敌人受伤的左臂膀上有鲜血不住喷出来,而扎在上面的长矛的枪杆子也如弓弯曲。
突然,一条人影跳上来,“喝!”一声,大斧挥下,一斧砍断了那个敌人的脖子。
敌人大吼一声,翻到在地,铠甲和头盔的结合部被砍开了一条宽大的豁口,有动脉血比不住射出,高达三尺,显然是活不成了。
来的人正是多铎的侍卫队长巴山,也是何满的老上级老大哥。
见这个大力士被一斧斩杀,宁乡军火枪手显然是惧了,呼啸一声,仅存的十余人退了下去。
通道打开了。
“多谢巴山大哥。”何满只感觉满口都是苦胆的味道,双手的虎口也是痛不可忍,几乎被撕得裂开了。方才乃是他平生所经历过的最凶险的一战,堪堪在生死之间打了个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