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年事已高,而且这种乏味的战斗看得多了,也没有什么趣味。当下他懒得再管,又扑了下去,准备继续睡觉。
因为背上有伤,王阁老只能趴在地上,将头侧到一边,耳朵正好贴在地面。
这一趴下去,耳朵里却传来轰隆的声响,感觉一股震动浪潮似地一阵接一阵传来,震得颈椎都酥了。
如此,再没办法睡觉。王阁老只得忿忿地站起来,钻出小帐篷。
就看到罗全有正拿着一把单筒千里望一脸严肃地朝山上看去,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风阵阵从江上传来,叫人浑身舒爽。长江之水缓缓流动,所有船只的风帆都低垂着。
看天色,估计已是下午申时,搞不好已经到酉时了。
“罗将军,建奴又来了吗,多少人?”王铎突然感觉到有些紧张,这种感觉没有由来,他也说不清楚,口头却还是强道:“他们被击溃了这么多次,还来,这不是添油战术吗?”
罗全有放下千里望,笑了笑:“阁老也知道敌人使的这是添油战术啊,这种打法乃是兵法大忌。可惜啊,下山的路就这么一条,阿济格就算将所有的兵马都派出来,也展不开,最后还得一个百人队一个百人队的派过来送死……敌人刚出发,也看不出有多少人,前面有个山弯,要等他们过来才看得清楚。”
王铎小心地说:“这次来的会不会是骑兵,罗将军,老夫不懂军事,只是有这种感觉……”
“啊,骑兵!”正说着话,罗全有大叫一声,然后抽了一口冷气:“阁老还真猜对了,佩服,佩服!”
听到这话,王铎定睛朝山上看去,这一看,也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却见,建奴的队伍已经转过山弯,拉正一条长线正飞快地朝山下冲来。一刹间,马蹄声震得满山满江都是回音荡漾。
难怪先前自己睡觉的时候会被震醒,原来那声音是马蹄声啊!
罗全有:“咳,我倒是忘记了敌人有马,关宁军不是被人称之为关宁铁骑吗?真没想到,被大炮轰了这么长时间,建奴居然还能凑出一支骑兵来。”
王铎紧张地问:“有多少骑兵?”
罗全有又将千里望凑到眼前前,拉了拉:“不多,也就两百来骑的样子,后来还跟了上千步兵。”他摇了摇头:“在如此狭窄的道路上用骑兵冲锋,亏他们想得出来。”
王铎:“也不是这种说法,依老夫看来,这两百多骑就算全部打光了,如果能够为后面的步兵争取机会靠近火枪手,也是值得的。打仗嘛,有的时候总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罗全有又深深地看了王铎一眼,半天,才道:“受教了。”不得不承认,王老头的话说得有理,如果山上的清军还按照先前那种打法,将步兵一支一支派下来,平白送死不说,还伤了部队士气。
说不定打到后面,大家都不愿意再下山送死,弄不好部队还会哗变。与其如此,还不如趁部队还有力气,先用骑兵冲锋,看能不能用人命在宁乡军的防线上敲出一道缺口。
这个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王铎这种老书生读了这么多书,心思怎么着也要比普通人灵活得多,难怪人家能够做到宰相一职,都老成精了。
我大明朝的官员其实都不是笨蛋,有的人智商还高得吓人。只可惜,他们的聪明才智用错了地方。
正心中敬佩之余,王铎又补充了一句,让他心中大震:“说不定阿济格就在后面,这大约已经是他能够集合起来的所有能战之兵了,罗将军千万小心。”
“操,还真忘记这一点了。”罗全有大叫一声,匆忙朝前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吼:“警戒,警戒,准备战斗。给方司令官打旗号,就说阿济格来了,让他们用舰炮配合。还有,我海军陆战队请求在击溃敌人的进攻之后对天门山发起进攻。”
跑回队伍中,几乎所有的陆战队员都已经严阵以待。
敌人的两百骑兵说起来不多,可在这种狭窄的山路上冲起来,却也如暴风骤雨一般,整个座天门山都笼罩在急促的马蹄声里。
说时迟,那时快,敌人的骑兵已经进入火炮射程里。
从千里望中看出去,马上的骑兵都穿着各种颜色的厚长棉甲,乃是正宗的建州八旗鞑子。果然是阿济格的精锐,他这回是拼命了。
队伍拖出去长长的一线,也看不出后面还跟着多少人。不片刻,步兵也跟了上来,一个个衣甲鲜明,正疯狂地朝前跑着。
轰隆,轰隆,四门四磅青铜炮开始发威。
炮弹的落点早已经在历时一天的战斗中计算好了,每一发都准确地落到敌群之中。团团白烟腾起,战马高声嘶叫,将鞍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甩到地上。
队伍实在太密集,所有的战马都跑了起来,一旦落地,就会被后面的战马毫不犹豫地踩过去。
一片人翻马仰,硕大的战马、身着重铠的骑兵的身体从山坡上不断滚落,下雹子似的。转眼,超过四十骑被轻松地消灭掉。
但建奴却无视巨大的伤亡,同时发出绝望的呐喊,如同朝山下滚来的巨石,在惯性的作用下还是逐步缩短着两军之间的距离。
“建奴拼命了,果然是他们最后一波攻势,这群疯子!方惟的舰炮怎么还不响?”罗全有回头看了看长江,江面上还是一片寂静:“算了,没舰炮的支援我们一样能够获取胜利。只可惜,这场零伤亡的战役怕是打不成了。”
他接过一把长矛,走到拒马后面,一挥:“陆战队----”
“我们是海军陆战队!”五千士兵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
长矛搭在拒马上,斜指着前方,几千把火枪抬了起来。
火炮还在射击,这次却是换成了霰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