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好多建奴!”
这话听起来是如此耳熟,却见营盘前面是一条宽约两丈的小河,河水只没到人的小脚肚。俞亮的战马一冲而过,带起大片水花:“周掌牧,岛津,你们都在这里啊,快快快,让士卒做好准备,最多一壶茶工夫,建奴就要杀来了。”
说话间,他已经冲进营来,一跃下马,大口大口喘息。
“好多建奴,多少?”周仲英问。
俞亮苦笑着摇头:“看不清楚,也来不及看,反正黑压压一片,直娘贼,没有五千也有三千,又是步兵又是骑兵,正对着咱们冲来,估计他们也是知道咱们把住了这道路口,要过来抢气。”
抢气乃是围棋术语,意思是争先一步。
所谓一步先,步步先。
“这么多!”周仲英低呼一声,一刹间,他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句“建奴,好多建奴”感到耳熟,在盱眙遭袭那天早晨,哨兵也也是这么喊的。那可怕的记忆又涌上心头,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终于碰到敌人了,好,好得很!”岛津一夫地跳了下去,朝营中跑边。一边跑一边兴奋地大叫起来,“让所有人都过来,到这边来,咱们在这里给建奴一点厉害瞧瞧。还有,快去请李亲王过来。”
一队接一队的火枪手开始集合,两门四磅青铜炮轰隆地推到拒马后面。有日本炮手用撬棍撬开木箱和火药桶,快速地装填着弹药。
朝鲜营的士卒也开始集结,相互帮忙彼此在身上套着铁甲,一柄接一柄大棒在空中挥舞,然后是一阵嘈杂的呼啸,高丽棒子还是那么吵。
宁乡军派到朝鲜营和岛津联队的教官们大声地下着命令,间或日本和朝鲜军官抽部下耳光的声音。
“万岁,万岁!”倭奴开始激励士气,整齐而有力。
高丽人还在吵。
周仲英心中还是一阵慌乱,忍不住悄悄问俞亮:“俞教头,这一战……能赢……吗?”
俞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建奴不过四五千人,咱们这里可有一千五百人,占着地利。况且,岛津一夫手下有装备了大量的火器,不说全歼来犯之敌,守住这个隘口当不在话下,掌牧不用担心。”
周仲英吃他回嘴,停顿了一下,又道:“如果是咱们元字营的人马,自然不怕。可岛津联队和朝鲜营的兵实在不成,我怕他们守不住这里。”
俞亮:“掌牧的担心没个由来,这两支部队可都是咱们抽掉教官一手训练出来的,虽然比不上宁乡军,可也能在这战场上横着走。他们使用的都是我扬州镇的战法,难道你怀疑侯爷的手段?这一仗,我军必胜。”
对于孙元,俞亮是佩服到五体投地,崇拜得一塌糊涂。
说起俞亮,他也是在上一次扬州大战时才加入的宁乡军,在部队中只能算是个新人。
他祖父是有名的抗倭大将,民族英雄俞大猷。父亲是福建总兵官俞咨皋,可谓是出身名门,将门虎子。
可惜,俞家一门的遭遇却是极惨。
他的父亲俞咨皋在做福建总兵官的时候,联合荷兰舰队在福建铜山围剿郑芝龙,结果吃了个空前败仗,几乎全军覆没。
倒不是因为俞咨皋无能,实在是郑成功的父亲实在太牛。想当初,孙元和老郑在黄海争熊,水师在他手下也吃过无数场大苦头。最后,靠着雄厚的经济势力,屡败屡战,总算拿下了从明朝到日本的航线。严格说起来,在大洋之上,方惟将和郑芝龙只算是打了个平手,最后郑一官实在承受不了巨大的战争损失,这才提出和谈。
遇到这样的对手,俞咨皋败得不冤枉。
全军覆灭之后,俞咨皋逃走。后来朝廷追究这一仗的责任,将俞总兵押付京师,判了个斩立决定,家财充公,府中女子没如官机为奴,男人发配九边。
一代民族英雄的后人,竟落到如此田地,直叫人扼腕叹息。明朝政府,对于英雄,其实是非常苛刻的。比如熊廷弼、于谦、戚继光,一个个都没有好的下场。
孙元也是在偶然中听说俞亮这个人,又知道他是忠良之后,就摘掉了他头上的奴籍,招入军中。
在扬州大战的时候,俞亮在战场上表现突出,引起了孙元的注意,就提拔到自己身边做贴身侍卫。
这人武艺极其高强,刚一进孙元的贴身侍卫队中,就靠着一根白蜡杆子将所有人都打服了气,被尊为侍卫之首。要知道,孙元手下这群侍卫可都是要随着主帅冲锋在前,护得侯爷周全的,武艺都是军中的佼佼者,千里挑一的如冷英那样的强人。俞亮一进侍卫队就成了一哥,叫孙元对他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穿越者,现代人,心中都有一股武侠情节。他悄悄问傅山这个俞亮的武究竟如何?
傅山也没什么废话,直接回了一句:“戚虎俞龙,两大武学宗师,你说如何?俞亮如今已经军中第一,若在过得十几年,等他武艺大成,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所谓戚虎俞龙,指的就是明朝中后期的两大武学宗师戚继光和俞大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