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亮昨天来宁乡军的时候已经同孙元开诚布公地谈过,说他只是将行辕设在这里。但具体的军务,却是一概不插手。
话虽这么说,孙元还是很不放心。毕竟,人家好歹也是长朝宰辅,真要在军中搞些动作,谁都不敢违抗。
因此,第二日他还是很小心地陪在刘宇亮身边。
老刘头确实对军务完全不懂,不过此人不通世物,对于军中的大小事情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个上午都在军营里到处乱逛,问个不停。
孙元道:“回阁老的话,肉食确实能增涨士兵的气力,还有两个用处,长期吃肉非常重要。”
“太初你详细说说。”
孙元:“首先,长期吃肉,可以让士卒能够黑夜视物。无论是夜袭,还是防止敌人偷营都有极大好处。其次,所谓打熬筋骨,说到底地就是通过大运动量的训练让士兵的肌肉纤维先断掉……咳,不知道阁老吃过牛肉干没有,里面的一根根肉丝就是肌肉纤维。肌肉纤维断裂之后,经过重新生长,将比上一次更加强壮。所以,在田间耕作的农夫,块头就比读书人要大许多,身上的腱子肉也饱满些,所谓身大力不亏。”
“但要想让断裂的肌肉纤维重新生长,则需要大油大水的食物补养。”
刘宇亮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微一琢磨,只觉得孙元说得甚有道理,连连点头:“真是世间处处有学问,太初的杂学真是不错。”
刘老头来了兴趣,加上还没用过饭,就叫士卒给自己弄来一碗马肉。吃得两口,只觉得很是香浓,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早就听说宁乡军能打。却原来是用如此饮食调教出来的,太初你养兵还真是舍得。”
说完,他又和蔼地对一个正在吃饭的士兵道:“多吃点,多吃点,吃完好为国家效力。”
那士兵一脸的苦相,刘宇亮大觉奇怪:“怎么了?”
士兵不敢说话。
见刘阁老不悦,孙元:“回刘阁老的话,想什么说什么。”
“是,将军。”那士兵道:“回大老爷的话,这马肉什么的,头几顿吃还真是过瘾,可一日三餐都是这玩意儿,一连吃上三五日,谁都遭不住。小的现在特别谗咱们山西老家的小米饭,如果能够来上半碗,那才是神仙过的日子。”
“这又说的是糊涂话了。”刘阁老笑道:“小米粗砺难咽,又怎比得上大油大荤,你倒是奇了,若想吃小米,自己做就是了。”
众人一脸的古怪,刘宇亮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了?”
孙元苦笑:“回阁老的话,军中只有肉,五谷杂粮却是一粒也无。军中从昨日起已经断粮,全靠死牛烂马肉充饥。可就连这点肉,估计也只能维持三日之需。”
“什么,没粮食了。这兵法上不是说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食,还怎么打仗?”刘宇粮忍不住惊叫一声:“难到朝廷没拨粮草下来?”
他不问还好,一问,火暴脾气的犟驴子就嚷嚷开了:“怎么没拨,你老可以去宣、大军其他军营看看,人家可是见天的大米白面可劲造。听人说,陈新甲顶替卢督师的宣大总督一职之后,就带了许多粮食过来。可因为咱们是卢总督的旧人,我家将军又与陈新甲那厮不合。这陈总督就故意给将军穿小鞋,到现在,却是一粒米也没发下来。他娘的,成天吃肉,咱们吃得眼睛绿得跟狼一样。”
刘宇亮忍不住喝了一声:“陈新甲党同伐异,不象话,难不成想饿死宁乡军?不成,老夫得上折子弹劾他。不……今日得去寻陈新甲,让他解释。来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