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帝看来,卢象升不过是一个能够打仗的统帅,就其才具,也就部院大臣一级。而杨嗣昌却是能治过平天下的肱骨之臣。至于高起潜,也就是一个听话的家奴而已。
当年崇祯接见杨嗣昌,一番谈话下来,立即发出“恨用卿晚”的感叹,当即点他如阁,全面主持对农民军围剿军务事。
滁州大战之后,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效果明显。走投无路的农民军纷纷投降受了招安,就连巨寇张献忠也披上了官衣做了朝廷的官员。眼见着农民军就快要被彻底扑灭,皇帝也对杨嗣昌异常信任,但凡杨阁老所提之议,都照例准了。
到如今,杨嗣昌既在内阁执掌机要,又掌握着全国兵马,乃是明朝末年权势最大之人。同他比起来,周延儒、温体仁都还有所不如。
其实,在孙元看来,老杨这种围剿农民军法子也很不错,虽然有的时候他也很不以为然。
到如今,农民军已经大部被扑灭。如果这个政策在维持几年,农民军就会彻底失败。然后,国家在休养生息,等到小冰河期过去,或许历史又会是另外一种模样。
可以说,是这次清兵的入侵拯救了农民军。朝廷忙于对满清作战,然后南方的农民军得到喘息之机。
再加上明朝的野战部队在京城战场损失太大,已无力南下进剿农民军。过得两年,农民军再次死灰复燃,且实力大张,最后终于灭亡了明朝。
如果历史可以重来,如果自己是崇祯皇帝,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同建奴议和。
有军官问:“王允成将军,陛下怎么说?”
王允成:“督师如今尚在京城,我又如何知道这点。想来,以督师的性子,自然是见不得这种祸国遭殃民的奸臣的。咱们大明朝,什么时候和敌人和谈过?”
“对,得同建奴干!”众人同时叫起来。
王允成又问孙元:“孙将军,刚才冷落你了,对不住,这事你怎么看?”
孙元正陷于沉思中,听到问,也没想太多,随口道:“内忧外患,要除外患,先解内忧,两面作战,不是什么好事。”
“混帐东西,你想投降吗?”
“嘿嘿,孙元,枉督师如此看重于你,却不想你竟然也想着和金人和议,软蛋软蛋!”
顿时,群情汹涌,无数鄙夷的目光朝孙元投射而来。
孙元这才醒过来:这个王允成是摆了我一道啊,我这是遭谁惹谁了。别人是言多必失,我也是言少也失啊!
当年孙元随王允成一道来京时,在路上走了两月,经常在一起喝酒。刚开始的时候,孙元还有心结交王允成,也在他面前谈过自己对政局的看法。
想来,王允成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话记在心里。
没想到,今日自己倒成了主和派,犯了一个大大的政治错。
孙元心中恼火,铁青着脸道:“是战是和,咱们说的也不算,一切在战场上见就是了。”
一个老将军拍案而起,怒骂道:“狂悖之徒,孙元,你这是瞧不起咱们天雄军吗?别以为你打过几场胜仗,就敢在我等老将面前颐指气使,这天雄军是督师的,也是咱们军中老弟兄的,还轮不到你头上。”
王允成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这次卢象升刚一官复原职,第一时间就是调宁乡军过来参战,可见督师对孙元的信任。搞不好,这一战之后,这小子立了功,天雄军就要交给他了。
不成,我和孙元已是势成水火,若他将来做了天雄军的统帅,我王允成还有活路吗?
不行,绝对不能该这鸟人上战场立功的机会。
当日,孙元和众天雄军将领们自然是不欢而散。
下去之后,很快,孙元投降派,不敢同建奴在沙场较量的消息就传开了。几乎所有人看到宁乡军的将士,都是一脸的鄙夷,有的人甚至还朝他们狠狠地吐上一口唾沫。
宁乡军的士兵有很强的自尊心,如何肯受这种气,遇到这种情形,大伙儿自然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捏拳头上。
昌平州一下子集中了这么多军队,都是血气方钢的男子,谁也不肯服谁。
在这两日只内,各军士卒相互斗殴,很闹出些事了。
孙元心中的恼火自是不提,只得将军营一闭,禁止士兵出门了事。
宁乡军已经分出了一半粮草用来赈济灾民,到现在粮草已经出现短缺。可问宣府镇讨要时,人家根本就不买帐,只推说没有。至于天雄军,根本对他不理不睬。
到此刻,宁乡军和天雄军的矛盾算是公开化了,以后孙元再想整训天雄军也没有多大的可能。
孙元苦笑着摸着自己上嘴唇上的短须,不觉苦笑:现代人比起古人,强在有超越前人的见识和对历史的先知先觉,可若是论到玩心眼,耍手段,我还是比不上他们啊!
在昌平呆了两日,这次入京参战的宣、大军总算到齐,昌平州一下子集中了一万多人马。与此同时,关宁军也到了。这支从山海关来的部队人数众多,达惊人的三万之巨,装备也好。
四万多将近五万大军,至少在人数上和建奴两路兵马的其中一支数量相当。表面上看来,应该和敌人可以面对面板板手腕了。可是,这四万人当中,真正的主力战兵有多少,又有多少辅兵,鬼才知道。至于战斗力,和建奴比起来如何,老实说,孙元并不看好。
卢象升也从京城回到了中军行辕,同时过来的还有监军高起潜和关宁军的将军们。
对后金的战斗,就要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