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阵形,这是什么战法?”
不但李自成,就连卢象升和黄佑也看得目瞪口呆。
贼军的骑兵冲锋一开始是如此地势不可挡,在李自成率先冲进宁乡军方阵的时候,卢象升痛苦地闭上了一眼,暗叫一声:宁乡军完了!
然后是长矛折断的声音、被长枪刺穿胸膛的战马的长嘶、垂死士兵的惨叫……一声声清晰传来。
骑兵,作为这个时代最犀利的突击兵种,一旦提起速度,几乎没有任何一支部队能够阻拦。实际上,在战场上,步兵一旦看到敌人骑兵冲锋,首先就会仍掉手中兵器调头逃跑,根本兴不起与之较量的念头。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年多来,卢象升每每和贼军交手,无论取得怎么样的战果,甚至将敌人围在垓心。可贼人这支骑兵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轻易地突出重围。当然,在以前的战例中,贼人就算聚集了再多兵力,卢象升只要调动关宁军就能轻易解决战斗。
这一年来,官兵和贼军的较量,说穿了,就是高迎祥手头的骑兵和关宁军的直接碰撞。这两支骑兵,既可用来冲锋陷阵,又可以用来千里机动,乃是双方手头最重要的棋子。
在今天的战场上,宁乡军能够在贼军骑兵的冲锋下列成阵势,没有直接溃散,也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强兵了。
可这有怎么样,依旧不是贼骑的敌手。
“如此强兵,今日却有丢在这沼泽一样的乱战之中,可惜了!”卢象升心中突然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
可是,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宁乡军崩溃的混乱,相反,激烈的枪声却绵密地响了起来。
卢象升毕竟是一个心志坚强之人,他闭目良久,猛地睁开了眼睛,却看到黄佑和手下的将官们都同时张大嘴巴朝前看去,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怎么了?”
黄佑:“宁乡军……宁乡军似乎顶住了……”
卢象升闻眼定睛朝远处宁乡军的方向看去,那边,因为激烈的射击,孙元部已经被白色的硝烟笼罩了,只贼军的骑兵围着那团烟雾不住地转着圈子,就如同一头装在笼子里的困兽,围绕着一个看不见的圆心,嘶吼着咆哮着,却无可奈何。
贼人骑兵每转一圈,就会有不少骑兵如秋风中飘零的树叶一样从马上落下。
随着圈子越转越多,敌骑的速度慢下来了,人也开始稀疏起来。地上,到处都是死马和断气的骑兵。
可贼军还是不肯放弃,就如中了魔魇一样,依旧不停地转着转着,直到被宁乡军将血肉一点点榨干。
“这仗……这仗,怎么能够这么打?”
“他娘的,以前一看到贼军这支精锐骑兵,本将就头大如斗,心中的寒气一股股向上冒。今日一看,也不怎么样嘛!你看,那些贼子,跟牵线木偶一样,傻,真他妈傻!”
在经过开初的震撼之后,天雄军的军官们轻松起来,聚在那里小声地讨论起来。
“是啊,叔,这宁乡军是不是使了道法,你看那些长矛兵……只需蹲在那里,什么都不做,这仗,打得也未免太轻松了点吧?”
黄佑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卢象升也被眼前的情形震得呼吸不畅,听到黄佑的叫喊,这才收摄起心神,问:“黄佑,你看明白了什么?”
黄佑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我知道该如何对付骑兵了,先在阵前设上三排长矛手,后面放三排火枪兵。以长矛兵抵挡敌骑攻势,以火枪手不住射击杀伤地人。这个战法真的是妙啊,我们天雄军也可以这么干。咱们天雄军的弓弩天下第一,可比火枪犀利多了。”
“对啊,对啊,这个战术真妙!”听到黄佑的提醒,众将都嗡地一声喧闹起来。
卢象升也是心中一动,没错这个黄佑的心思倒也便给,而这个战法确实是可以移植到天雄军里来的。
这个办法说起来简单,可能够第一个想出这个法子的人却是个天才。
以步破骑一直一来都是个大难题,难得孙元能够想出这么好的办法,此人大才,窝在扬州做一个小小的千户军官,可惜了。
国家正是用人之际,等打完仗,此人倒不是不能错过。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卢象升突然想起此刻自己还置身于凶险的战场之上,大喝:“都什么时候,你们还有闲心看热闹,快快整顿好队伍,收拾乱军投入反击。此战,或许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是!”众将同时轰然应了一声,各自骑马下去收束部队。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聚在卢象升中军大旗下的部队越来越多。
……
敌人的骑兵还在不住减少,宁乡军的火枪手已经打发了性,火枪也因为长时间的射击发红变软。
枪声开始稀疏起来,孙元之后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他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若在拖延片刻,士兵们手中的武器就要变成废品了。
他看到一个火枪手不小心抓住了强管,“哧”一声白烟冒起,传来人肉烧焦的味道。
更有士兵索性拉下裤子,对着枪管撒尿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