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可以容忍自己被李肃给软禁在营帐内,但绝不会容忍自己的部下被当做炮灰。之所以没有去找李肃,一是纸条上的内容张绣还没有确认真假,其次就是如今张绣就是一囚徒,连帐门都出不去,就算闹起来找到李肃,万一李肃下手杀自己,自己连个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冷静下来的张绣不吵不闹,只当没有发现什么纸条。不动声色的又过去了两天,张绣正在睡觉,忽然就听耳边隐约传来声音,张绣一侧头,就发现先前帐篷被人划开的那道口子被人用手拨开,一个人就在外面。
“谁?”张绣低声问道。
外面先是沉默,随即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进来,“将军,我们可算是见到了。我是狼十三啊。”
狼十三是羌人,原本也是一个小部落里的勇士,后来部落被别人击败,狼十三不愿意给吞并了他部落的人卖命,便当起了马贼。后来遇到了张绣,狼十三佩服张绣的武艺,便投靠了张绣,如今担任张绣的亲卫队长。只是张绣自从被李肃命人以养伤的名义软禁以后,狼十三这样的亲卫就再也没法接近张绣。
见到来人是狼十三,张绣心中的警惕心去了大半,急忙问道:“弟兄们怎么样了?”
一听张绣问起这个,狼十三不由语气有些哽咽,低声答道:“将军,自从你交出兵权以后,李肃那狗贼就翻脸了,抓走了军中不少弟兄,说是那些人是张掖的奸细,然后这两天又逼着我们去攻城。将军,原本五千的兄弟,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再让李肃那个狗贼折腾下去,我们恐怕都要死在这里。”
张绣闻言心中大怒,原本还怀疑先前那张纸条上所写的内容是在骗自己,但等从狼十三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张绣再也按耐不住。一时间张绣真有杀出去找李肃算账的冲动,好在狼十三这时开口,“将军,别冲动,我受弟兄们的托来找将军,就是问问将军有没有什么办法带我们离开,我们都不想给那个李肃卖命了。”
“……先前那个纸条是你们送来的吗?”张绣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
听到张绣询问,狼十三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将军,我们是什么料你还不清楚吗?就算我们中间有人会写字,也找不到用来写字的纸笔啊。”说到这,狼十三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是张掖的人。他们在我们第一次攻城结束的晚上找到了我们几个偏将,告诉我们除非你带领我们去张掖,否则他们不会接纳我们。”
“……为了我张绣,他们还真是有点不嫌麻烦。”张绣苦笑着摇头说道。
狼十三见状劝道:“将军,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吗,如今那张掖为了将军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可你再看那个李肃,说得好听是让将军有更多时间养伤,可实际上呢,他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将军,在来之前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李肃在将将军软禁以后,派人返回了天水,也不知道是准备干什么。”
张绣一听这话心里又是一惊,天水有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派人回天水,不可能是去敦促粮草,唯一的解释,极有可能是要捉拿自己在天水的家人。一想到自己婶婶的美貌,以张绣对李肃的了解,那个色中饿鬼这回算是找到借口了。
“十三,去把跟你联系的人找来,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草率行事。”张绣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选择,沉声对狼十三说道。
狼十三也知道光凭自己手底下那点人是无法对李肃构成威胁的,唯有让张绣出面,他们这些人才有可能找到一条活路。听到张绣的话后狼十三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悄悄的离开了。在狼十三离开以后,张绣躺在床榻上闭目沉思,脑海里回想起自己跟随自己叔父离开祖厉时的场景。
第一次上阵,第一次杀人,第一次受伤,当回想到自己叔父在战场上中箭身亡,将手中兵马托付给自己的时候,狼十三带着人来了。
“见过张将军。”
“不必客套,时间紧迫,我也没工夫废话,你们的计划成功了,为了我那些弟兄,我也只能去投靠你们,拿出计划来吧,我照做就是。”张绣很光棍,没有拐弯抹角的试探,直截了当的对来人说道。
来人明显一愣,沉默了片刻后对张绣说道:“张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既然张将军说话痛快,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张将军放心,你的部下我们会想办法尽量保存,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明晚发动夜袭,而你们则趁乱冲出军营,到时赵将军会带人前来接应你们。”
“好,就这么干,不知你们什么时候发动?”
“明晚子时。”
“十三,回去告诉弟兄们再坚持一下,等到明晚,我会去找你们,到时我们一起去投张掖。”
“嗯,我回去就告诉弟兄们。”狼十三重重的点点头,颇有些如释重负的答道。狼十三虽然是投靠了汉人的羌人,但他对羌人的现状还是挺关心的。据他所知,生活在张掖的羌人活得还不错,张掖王对待羌人或是汉人一视同仁。至于羌王彻里吉,自从得知彻里吉被张掖王击败以后,狼十三对彻里吉就失去了恭敬心,认为彻里吉不如张掖王。如今有机会随着张绣去为张掖王效力,狼十三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等下,我有个要求。”张绣忽然叫住准备离开的那个来跟自己联络的张掖细作。那人闻言不等张绣开口就说道:“张将军是不是担心身在天水的家眷?放心吧,既然张将军愿意投奔张掖,那张将军的家小必定不会出事。”
“……如此,多谢了。”
“张将军言重。”
*********************************
次日,张绣醒来以后便向守在门口的人说自己想见李肃,守卫不敢阻拦,只是推说要去禀报一声,让张绣留在帐中。张绣也没难为两个守卫,安心等在帐中等候李肃的召见。这一等就从上午等到了下午。
李肃没来,来的是王方。一见到张绣,王方的脸上充满了不耐,上来就问道:“张绣,你不安心养伤,这时候要见主公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如今咱们战事不顺,主公心情不好吗?”
张绣没有计较王方直呼其名,闻言答道:“我想给家人送封家书,想要得到主公的允许。王兄弟,不知我交给主公的人马如今可安好?”
“好着呢。主公一直把那些人留在后军,说是等你伤好以后就还给你。你是要家书是吧?没问题,你先写,等写好之后我派人给你送回去,这点小事用不着请示主公。”
“……如此就多谢王兄弟了。”
“没事,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一步了,这一天仗打的,累死老子了。”王方随意的冲张绣抱了抱拳,转身离开了营帐。看着王方离去的背影,张绣目露凶光。倒不是怪罪王方的无礼,而是王方方才提到的自己的人马被安置在后军。的确有一部分人马在后军,但那些都已经是死人,王方既然说自己日后也会跟那些已经战死的人在一起,那就是说自己也没多少日子可活。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稍显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张绣坐在帐中又一次开始擦拭起了自己的铁枪。守在帐外的两人已经习惯了张绣擦枪,只要张绣不离开营帐,要擦就擦吧。
到了晚上,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和衣而睡的张绣悄悄的冲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帐门外打瞌睡的两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甲,伸手去摸放在床边的长枪。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忽然就听帐外传来一声,“别动手,交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