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安脑中闪现出明珠郡主的身影,脸颊一红,瞪她一眼:“我自己上门提亲也一样。”
“哪有自个儿上门提亲的。”沈颜沫道,“咱们家中不是没有长辈,你也不怕落下话柄,小心嫂子进门口找你算账。”
如今沈家分了家,这府也隔开了。中间留了一个小门,方便沈远安上门看望祖父母。那门平时都锁着,钥匙在沈远安手中。若不是还有祖父母在,他连门也不留。
被沈颜沫一打岔,沈远安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猛地想起,佯装瞪着沈颜沫道:“别打岔,我问你,景王可是在你府上,你们以后是如何打算的?他一句话,说没便没了,总不能让你没名没分的跟着他。”
沈颜沫笑道:“我俩到底谁见不得光,到底谁没名没分,哥,你是不是说颠倒了。”
沈远安略微思忖片刻,的确,是叶少甫没名没分跟着沫儿,脸一红又道:“这样对你名声不好。”
沈颜沫也不逗他了,将顾少逸去沈府的事说了。
沈远安立刻知道,为了给孩子名正言顺的身份,叶少甫准备回顾家,虽然他十分厌恶那个家,却也不得不回。
也是难为他了。
秋日的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让人忍不住紧了紧身后的披风。
沈颜沫本打算早早回去,可沈祖母热情留饭,还说祖父许久不见她,有些想她了,让她吃了晚饭再走。
沈颜沫推辞不过,便留下来。
沈祖父和沈二叔的态度也变了,对待她时,热情的同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沈颜沫一想便知道,定是被叶少甫的手笔吓到了,得罪她的人,都被抄家流放岭南了。
她也没解释,吃了晚饭与祖父、叔父寒暄几句,出了沈家,坐上马车不多时便到了沈府。
誉哥儿和傲哥儿早等在门口,看见沈颜沫回来,都跑过来询问,为何许久不回来,这是去哪儿了,爹爹都等急了。
沈颜沫如实说了。
誉哥儿和傲哥儿知道她去了沈家,同时抱怨,为何不带上他们,他们也许久不见舅舅了,甚是想念呢。
沈颜沫许诺,下次一定带上他们。
母子三人说说笑笑,进了院子。
叶少甫站在廊下,看见母子三人进来,目光柔和几分,勾唇轻笑:“回来了,又去哪儿了,怎回来的这样晚?”
“去了趟沈家,哥哥的婚事耽搁不得。”沈颜沫一手牵着誉哥儿,一手牵着傲哥儿,一面走一面说。
傲哥儿仰脸看向沈颜沫道:“娘亲,今儿菖哥儿邀请我们去顾家,我们能去吗?”嗓音中透着几分期待。
誉哥儿也仰起头,殷切地望着沈颜沫:“我们可以去吗?”
沈颜沫不想两个孩子去顾家,可望着孩子憧憬的眼神,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便道:“去吧,明日早去早回。”话落看向叶少甫,见他没说话,只是含笑望着她,便知他也赞同。
誉哥儿和傲哥儿点头答应,又让沈颜沫哄他们睡觉,说在东宫遇见了刺客,如今心神未定,要娘亲哄才能睡觉。
沈颜沫无法,只能领着两个孩子去了他们的院子,给他们洗漱后,看着他们换上睡衣,讲了两个故事,哄睡他们,才回房歇息。
她进屋见叶少甫倚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孩子们睡了?”
“睡了。”沈颜沫去了里间梳洗,再回来时叶少甫还在看书。
叶少甫见她头发湿漉漉的,下了床找了一块方巾,来至她身边为她擦拭头发:“明日可有空,咱们去城门口一趟如何?”
沈颜沫想了想:“孙家那些人流放出京了?”也太快了些。
叶少甫一面给她擦头发,一面道:“证据确凿,又有皇上的威压在,谁也不敢怠慢,自然快了许多。”
翌日清晨,沈颜沫将两个孩子送到顾家门后,嘱咐他们不可闯祸,看着他们进门,才吩咐车夫去城门口。
城门口早已被堵得水泄不通。
孙家的亲戚连襟,再加上王家及端郡王府的人,足有两三百口人。这还是下人们早已被发卖的情况。又有官兵维持秩序,百姓们不敢上前瞧热闹,城外的地方还算宽敞,能容下这些人。
车夫依着叶少甫的吩咐,将马车停在最前面。
沈颜沫掀开帘子,一眼便瞧见了孙老太君,被两个中年男人搀扶着,步履踉跄地走着。
此刻的她哪有雍容华贵的样子,一身囚服,手上带着铁链,头发凌乱,面容愁苦,脊背还算挺直,也仿佛苍老十几岁。
两日不见,花白的头发早已全白,好似感觉有人在看她,缓缓抬头,朝沈颜沫的方向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火光四溅。
沈颜沫清楚感觉到那双眸中夹杂太多东西,有悔恨,有懊恼,更多的却是杀意。
若是眼神能杀人,沈颜沫觉得自己早已尸骨无存。一个将死之人,沈颜沫也不愿与她计较,放下车帘,吩咐车夫掉头回府。
孙老太君见沈颜沫走了,恨意更浓,想开口大骂,被两边的儿子拽住:“娘啊,您就消停会吧,若不是您,咱们家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再多埋怨的话都已经说了,现在多说也无意。
若不是父母执意为明霞报仇,招惹沈颜沫和景王。他们孙家仍是高高在上的公卿人家,又怎会成为流放的罪人。
闻听此言,孙老太君挺直的脊背佝偻了,是啊,若不是与沈颜沫作对,他们孙家还是原来的孙家,何至于落魄至此?
不远处的明三夫人也看见了沈颜沫,只是把头低下,不让沈颜沫发现她。
如今,端郡王府一家还不知她得罪了沈颜沫,若是知道了,还不得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