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帝走就走吧,临了还要给她寻个继父回来,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皇帝做成这样,也太憋屈了!
后半场祁欢闷头气恼,那小酒盏一口没碰。
有人来敬酒,傅予湛还装模作样给她满上,一副告诫的语气:“程阁老亲自敬酒,陛下不喝吗?”
一旁的程阁老似乎听见了狗儿磨牙的声音,左右瞧瞧,烨华池旁哪来的狗。
再后来,再没眼力见的人都看出来陛下同太傅之间暗流涌动了。
一些观望许久的,这会儿就坐不住了。
祝侯的亲家老爷章司马乐呵呵站起来:“宴上正酣,陛下可要赐菜了?”
端午国宴,赐菜这一流程就堪比年中考核。
——爱卿这半年的辛劳引起朕的注意了,赐你一个佛手悟。
——爱卿这半年作死十分成功,给个翡翠红玉回家啃玉米吧。
如此这般,朝臣更是暗中攀比:菜中多一颗红豆那也是陛下对我的暗示啊!你看太守那一碗汤汤水水,有何前途?啧啧啧……
一时之间,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祁欢,眼神炽热、真诚。
祁欢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脖子,放佛一时间被狼群围住了似的。
她接过那本册子,上头是数十道名菜,菜名精致有趣,引人垂涎。前天她正背赐菜名单呢,没背几行就忍不住了,带着良言夜袭御膳房,将御厨的存粮搜刮了干净。
此时脑中一片空白,祁欢面上倒十分镇静。
略一沉吟,一溜报了下来。
于是当朝相爷姓裴名红钰,当仁不让拿下翡翠红玉——玉米。
镇国将军张钎,面如菜色领走纤纤拂柳树——土豆丝。
六部之末的户部小侍郎,百官册上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一个小人物,不知长相如何戳中祁欢,大手一挥,佛手悟就这么赐出去了。
小侍郎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地喊了两声娘,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场面一时失控。
祁欢倒是玩儿得开心,所幸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朝堂上的决策,傅予湛坐一旁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她胡闹了。
一串儿念下来,祁欢口干舌燥,还是端着那就被砸吧了口清水润喉,视线与傅予湛对上,得意地仰了下巴。
傅予湛唇角浅浅动了下。
孩子气。
意外得了苏烩一品的章司马笑得眼都睁不开了,不怀好意地瞟了眼案头空空的太傅,提醒道:“陛下,还未为太傅赐菜呐。”
祁欢扭头,傅予湛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端着茶盏浅浅地饮。
祁欢自然知道登基以来,多少人明里暗里等着看傅予湛落马。她同傅予湛每闹一次别扭,朝上暗戳戳与太傅作对的声音便高上几分。
她抿唇想了想,折个中,挑个不好不坏的吧,手一挥:“赐太傅一份续八仙。”
全场寂静。
傅予湛持杯的手一顿,溅出一波清水。
祁欢心里咯噔一下,这个菜虽然靠后一些,食材都很名贵的呀,菜品这么糟糕么?
第9章
端午过去小半月了,祁欢称病龟缩养心殿,除了上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改往日活泼。
常魏十分忧心,小拂尘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换到左。跟在祁欢身边久了,也沾上些碎碎念的陋习:“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又积食了?不能啊,也不见陛下出来遛弯儿。咱陛下做公主时就心宽,应该也不会是心病……”
叨叨小半晌,看向良言:“你每日近身伺候的,可能猜到一些原委?”
良言抿唇,忘了眼那儿站岗的御林军,压低了声音:“我觉着,多半同端午宴上那盘续八仙有关。”
常魏挠挠头:“听说陛下给太傅大人赐的就是续八仙?不过这又怎么了。”
良言瞪他一眼:“你难道不知,续八仙取自□□所做的一首情诗,向来都是皇家赐予驸马的吗?”
常魏仍旧不懂:“陛下不是闹着玩儿的么。那夜哪一道菜又遵循祖制了。”
良言也说不清,自那日书房看见陛下瞧着太傅的眼神,她就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她同常魏皆是两年前才到祁欢身边,对旧事所知不多,常魏的哥哥常安倒是宫中老资历,但这人惯是圆滑,说不出几句真话来。
她抿了抿唇,问:“你可知道太傅贬谪前,是否同公主有过什么渊源?”
常魏天真道:“陛下不是随太傅大人读过书么?”
良言绝望地翻了一个白眼,公主自皇后仙去便呆在冷宫里,如何能在当年风光无限的傅大人身边读书?一听便是编来骗傻子的瞎话。
良言:“你走。我不想同傻子说话。”
常魏:“嘤嘤嘤良言你这话着实戳我的心!你是不是中意我哥哥了?嘤嘤嘤你个见异思迁的薄性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