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少女粉色的裙摆划过高高阶梯,一步一步向祭坛顶层而去,然后抬起手,向玄央伸出的掌心落下。

在将要接触的那一刻,她懵懂无神的眼睛突然恢复清明,藏在袖子中的另一只手夹着一张符箓,直直向祭坛主人的心脏贴去。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计谋,却在靠近心脏的前一秒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拦了下来。

这两根手指捏在柔萝的手腕上,轻轻巧巧,毫不费力,然而这力若万钧的一击却再没能前进一寸。

然后玄央抬起了伸出的那只手,两指并拢在柔萝凄然沉默的眼泪、和苏横往上冲的脚步声,点在了他一手养育的孩子眉心。

祭祀开始,祭坛升起的符文挡住了苏横营救的脚步,在苏横的目眦欲裂中,柔萝软软倒下。

远处有歌声响起,伴随着古老的歌声,倒下的柔萝再度睁开了眼。

她的目光不复曾经的天真灵动,取而代之的是如水的温柔和秀雅。

“柔萝”微微一笑目光如水,她说:“经年不见,仙人可安好?”

“我没有成仙”,玄央褪去冷漠,目光是如同月色一样的温柔,“你还在这里,我不成仙。”

明菀的目光从苏横悲痛欲绝的脸上划过,沉默了一瞬,她在山风掠过的呼啸声中道:“我不知道你怎样复活了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但你一定付出了很多,也一定等了很多很多年。可是玄央,我不希望你这样付出——”

“不是付出——”玄央执拗地纠正她,“这是我的心愿,不是付出。”

指尖从他俊美的眉眼滑过,明菀告诉他:“可是无论是不是付出,我都想再次告诉你,没有玄央,明菀一个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所以我希望没有明菀,玄央也可以好好活着,修道成仙、万人景仰。”

“玄央,不要为我做任何事,不要为我停留”,她说,“我早已经死了,也不想复生,再次活着。”

话落,她美丽的眼睛缓缓阖起,眼尾有泪珠悄然滚落。

用指尖接住那一颗泪珠,白衣仙人微微垂首。

在另一台捕捉他神情的摄像机中,他的眼睫微阖,呈现在屏幕中的眼神既没有失控也没有悲痛,只是空茫。

和比纯粹的悲痛更令目睹的人痛彻心扉的孤独。

他俯下身,想要吻一吻怀里明菀的额头,却在相距稍许的地方停住,改为靠在颈窝。

很冷也很清晰的声音在祭坛上响起:“你不想活着,那我就让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打扰你沉眠。”

血线从唇角滴下,而伴随着他脸色的越加苍白,怀里的女孩子面色肉眼可见红润起来。

在柔萝睫毛轻眨,将要醒来的前一刻,玄央轻轻说:“我一个人能生活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再见,阿菀。”

下一瞬,他的身体化为漫天碎光,魂飞魄散,再无痕迹。

柔萝醒来,在苏横紧紧的怀抱中仍旧迷茫:“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歪歪头,对苏横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活着,但我有预感,傻子,我们能生活在一起一辈子了。”】

导演已经喊了卡,片场却久久无声。

第十四章

导演已经喊了卡,片场却久久无声。

所有围观这场戏的工作人员胸口都仿佛被一只手撕扯着,并不撕心裂肺,却闷痛而绵长。

萧琰倒是调整良好,一下戏就恢复了他的惯用表情。

也就是没有表情。

但他恢复过来了,别人没有,直到坐在凳子上等待小刘卸妆,这位感性的化妆师还在用纸巾擦眼睛,边擦边吸鼻子,也是非常夸张了。

甚至小刘手上在给萧琰卸妆的同时,还在问“他爱的人明明希望他好好活着成仙,为什么玄央还要自己魂飞魄散”。

对这种问题萧琰也答不上来。

昨天晚上吃完饭后,陈良就今天这场戏拆开来讲了足足接近三个小时,这才造就了今天一遍过的成绩。

然而就算是这样,成品也不是陈良原本想要的效果。

陈导的原话是:“玄央一千年来把复活明菀作为执念,而当明菀不愿意复活的时候,他的世界也就破碎了,你要演出这种世界破碎感。”

萧琰:“……什么是世界破碎感?”

陈良:“就是虚幻与现实相接之感。”

萧琰:“……什么是虚幻与现实相接之感?”

陈良:“就是自我催眠了一千年的梦醒之感。”

萧琰:“……怎么表现梦醒之感?”

陈良:“就是世界破碎感……不是,怎么又绕回来了?你说你一个平常一点就透的小伙子,今天怎么这么朽木不可雕?”

萧·朽木不可雕·琰:“……所以具体该怎么表现?”

陈良和羊编剧商量了会儿,然后用一种“你领悟力这么差老子只能放宽要求”的目光看着萧琰,

直接道:“你就着重表现死了爱人的无声悲痛、和没有了目标的迷茫这两种感情就行。”

然后天真的陈导重新怀着鼓励的目光,让萧琰表演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