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宋小寅听了这话,笑了:“你不知道?我们大人乃是靖远大将军之子吗?”
“真的?”赵六脸露出激动之色来。
宋小寅冷哼一声:“骗你作甚?靖远大将军回京城后,继承卫国公府,被封为卫国公。眼前咱们大人,就是卫国公长子,也是卫国公世子。”
赵六看着宋重锦和宋弘酷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样子,再无怀疑,倒头便拜:“小的拜见大人!”
抬起头来,偌大的汉子,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被宋重锦示意到一边坐下,喝了一杯茶后,才稍微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
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的来历说了。
他本是赤城县下面一个村子里的人,当年草原那边突袭,他们村子几乎被全灭,唯有他年纪小,跟几个孩子在山上捡柴火,才逃过了一劫。
这灭族之仇,让几个孩子一夜间都长大了。
为了报仇,他们加入了边防军。
只可惜当时的大军因为猝不及防,一直退败,直到宋弘来接任边防军后,情势才得以逆转。
后来宋弘,又带领他们一直将草原那边的敌人赶回草原,驻守边关数年,赫赫扬扬,让草原敌军不敢侵犯。
在边关人民的心中,宋弘那就是他们的恩人!带领他们报仇!给了他们这么多年来的平静和安宁!
赵六当初曾机缘巧合的看到了宋弘一眼,宋弘的英姿勃发,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不然不至于多年过后,只一眼,他就发现了宋重锦和宋弘的相似。
此刻听闻宋重锦乃是宋弘的亲子,那一腔感激之情只涌上心头,恨不得将宋重锦给供起来才好。
简怀风在一旁听了,眼神微动。
抚摸着胡须,话里话外的就将宋重锦此次前来解决骡马之事,往边关稳定,粮草供应上引。
听得赵六感慨不已,脑补了不少,这虎父无犬子,靖远大将军当年为了边关立下赫赫战功。
如今他的儿子,又继承了靖远大将军之志,为边关军的粮草解决运输问题了。
如此高风亮节,为国为民之心,如何不让人动容?
赵六自己都被感动了。
当下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只拍着胸脯道:“大人,您是靖远大将军的儿子,那就是咱们边关人的大恩人!有什么吩咐,您只管说,我赵六火里来水里去,若是说一个不字,我就是那不得好死的畜生!”
“要是人手不够,不止我赵六,我手底下还有十七八个兄弟,都是当年受了大将军恩惠的。别的不说,咱们这十几条命都交付给大人了!谨凭大人差使!”
浑然忘记了自己来之前说的,有什么事情,只找他一个人,和他的兄弟无关的话了。
宋重锦一时神色复杂,深深的看了赵六一眼,才颔首道:“赵壮士的心意,本官心领了!”
一旁的简怀风就趁机问了关于马场的事情。
有宋弘的招牌在哪里,赵六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一时不知道的,也拍着胸脯表示,他回去就让人打听去。
绝对不会让宋重锦在赤城县吃亏!
他盘踞赤城县多年,自然有不少见不得光,却十分可靠准确的消息来源。
双方算是相谈甚欢。
赵六走的时候,宋重锦还含笑亲自送到了门口,然后由宋小寅带了出去。
等人一走,宋重锦却立刻收敛了那点子笑容,只丢下一句话:“我突然想起还有封极为要紧的信没回,前头还请先生替我多担待——”
说着,就自去了。
简怀风看着宋重锦的背影,好半日才摇摇头,到前头衙门去和那些老狐狸打太极去了。
王永珠本在前头院子里,正在和姚大商量,后日邀请赤城县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的宴席事宜。
就看到宋重锦脸色复杂的进来,忙示意姚大先退下。
才迎了上去:“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外头的事情不顺利?”
宋重锦只摇头,沉默的坐在那里发了半日的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永珠也不打扰他,只坐在一边,拟着后日的菜单。
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到王永珠翻动手里的纸张的声音。
好一会子,宋重锦恢复了正常,抬眼看王永珠,正咬着笔杆子,皱着眉头不知道在为什么发愁。
一会子眼睛一亮,在纸上添上几笔,一会子又苦着脸,划上几道。
忍不住心头那点子郁卒之色就尽数给消了去,含笑走到她身边低头问:“写什么呢?这般发愁?”
低头一看,原来是在拟菜单,半日过去了,也才拟定了五六道菜,难怪愁眉苦脸呢。
顿时乐了,提起笔来丢到一旁,将王永珠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头发丝道:“你操心这个做甚?交给姚大他们就是了!”
王永珠也干脆的推开了拟定了一半的菜单,往身后一靠:“方才怎么了?”
宋重锦一笑,将见了赵六的事情细细说了,到最后轻叹:“我只是一时有些气闷,也有些自惭!不过此刻也都想通了,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脉,从我同意被他认回去之日起,不管我如何撇清,在别人眼里,压根就分不开。今日他的遗泽,将来他仇敌的报复,我情愿不情愿都要一一受着。”
“走到今天,有我自己的努力,也有他在后头的帮扶。既然已经受了好,又何必做出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来?不仅让他人笑话,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虚伪。”
“再来,以前我只觉得宋弘他对不住我娘,心狠无情,眼中只有利益和宋家的百年基业。可这一路行来,听了不少当年他杀敌的事情,才知道,我对他存了偏见!只见到他的恶,看不到他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