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盘子上的汤汁都被舔了个干净,骨头都没舍得吐,嚼碎了给吞了下去。
有那知道些廉耻好歹的,中午吃了这一顿,到了晚上,看天色差不多了,再舍不得,也咬着牙回家去了,总不好这样沾主家的便宜。
有那脸皮厚的,干脆的吃了晚饭还不走,反正晚上这戏班子也还要唱上两场才休息。
就直接听完了戏,就在村口的稻草柴火垛旁窝了一夜,如今晚上天还不算冷,倒也对付得过去。
第二天一早,又跟着吃席面。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那些划旱船,踩高跷和蚌壳精、打莲花落的,都到了。
一个个装扮起来,花红柳绿,脸上涂得红红白白的,先到宋重锦的小院门口,又唱又是闹的,满嘴里都是吉祥恭贺之词,加上围观的人群,好一顿热闹。
宋重锦也开着院门,微微笑着看了一出,让姚大给了赏钱,才又到王家门口去。
这样一家家的,大方的给赏钱,或者直接给一碗米或者半瓢面的。
小气的,一个鸡蛋也使得。
从早上一直闹到了下半晌,整个村里都跑遍了,这才算完事。
那边几个戏班子轮着唱了三天,也都累得不行了。
到了晚上,吃了晚饭,姚大带着赏钱过来,每个戏班子十两银子,加上这几日看戏的时候,还有人打赏铜钱,倒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了。
让他们晚上就不用唱了,好好歇上一晚上,明儿个送他们去镇上。
几个戏班子的老板感激不尽,只感叹自己遇到了好主家!这宋大人这般体谅大方,回去后,也得供个长生牌位才好!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大开眼界
倒是那些外村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毕竟这几日,有大戏热闹可以看,每日三顿还能吃得比在家还好,肚子里都装满了油水。
这样快活的日子,才三天就没了。
忍不住就有人嘀咕,说什么这大人也忒小气了些,才三天的流水席,要办就办大点。
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流水席不断,才对得起这身份不是?
这番话,一说出来,就被七里墩的人给怼了回去。
脾气暴躁,嘴皮子利落的几个妇人,直接指着他们的鼻子就骂了。
说他们不要脸,端起碗喊娘,放下筷子就骂娘!本来这是他们七里墩的喜事,流水席也是请七里墩的乡亲吃得。
还是人家大人和夫人心肠好,见他们这么大老远的来看戏,吃喝不方便,才说来者是客,跟着一起吃席面沾沾喜气。
白让他们吃了喝了两三天了,大戏看着,也没见那有良心的帮忙收拾下桌子,去洗个菜啥的。
还真当拿自己当客人了?连根茅草棒子都没带,就扛着几张嘴白吃的人,还有脸挑三拣四?
趁早麻溜的滚回他们自己的村里去,他们七里墩不欢迎这样的白眼狼!
骂得这些人灰头土脸的,还有人想辩解两句,被金罐带着孩子们,吐口水,丢石头,将他们赶得远远的了,才罢休。
杜使君一言难尽的跟在孩子们后头,看着这一幕,真是大开眼界。
在他的心目中,乡下人都淳朴老实,尤其是开头几天,他跟着金罐他们在村里走动,见到的男人们,看到他都憨厚的笑,搓着手不知道说啥好。
女人们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他就脸红,年纪大些的看到他,也都是笑眯眯的,夸他长得俊,间或往他手里塞一个煮熟的鸡蛋或者两颗青果子什么的。
他就一直以为这七里墩真如同陶渊明所说的桃花源一般,人人皆淳朴,如同小师姑三嫂那么糊涂的人少。
可就刚才,他眼睁睁的就看到,昨儿个还特慈祥,夸他长得俊,塞给他一个煮鸡蛋的慈眉善目的大婶,一下子就化身成了母老虎,面目狰狞,口吐芬芳,腰一叉,手一指,将其他村的那些人,不管男女老少,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气势如猛虎下山,那唾沫星子如繁星落地,其他村的那些人毫无招架之力。
再看这几日在他面前,都笑嘻嘻,带着他从村东头逛到村西头,说话都细声细气的村里的孩子,一个个嘴里乱七八糟的喊着什么滚蛋!不要脸!滚出去!字样。
还吐口水,还丢石头!
更不要提那些憨厚的乡里汉子,昨儿个还搓着手,手脚没地方放,今天就一个个抄着扁担、铁锹,大有一言不合就上去打破人头的架势。
就连那些文文静静,还没说话脸就红的大姑娘小媳妇,也都拿着菜刀砧板来助威了。
杜使君只觉得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发出灵魂三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
然后就看着,将外村人赶走后,七里墩的男人女人们,一个个又憨厚朴实,慈眉善目、斯文羞涩起来,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一般。
金罐和几个孩子还笑嘻嘻的走过来唤他:“杜公子,咱们要去戏班子后台去寻宝去,你去不去?”
杜使君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了,无力的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我突然发现我今天的字还没练,我先回去练字了,你们去吧!”
金罐他们知道,这个自家老姑带回来的杜家公子,人家可是大家公子,读文识字将来是要科举的,自然更他们这些山野的小子不一样。
也就不勉强能,反正带着这大家公子,大家还得小心翼翼的,也玩不痛快。
听他说不去,也巴不得。
只摆摆手,就带着一干小伙伴寻宝去了。
杜使君几乎是失魂落魄一般的回了王家后院。
他这些表现,早就被那几个亲兵看在眼里,已经回来当笑话一样说与王永珠和宋重锦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