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这么个脾气,就算娘将人给我,我也没有使唤她们的地方,岂不是浪费了?更何况这些人都是娘使唤顺手的老人,若是给了我,再找人来伺候娘,岂不是不顺手?”
“总不能因为我刚回来,就让娘连个合心意的丫头婆子都没有了吧?娘也不用担心我,我跟娘住在一个院子里,真有什么事情,吩咐一声,莫非她们还敢不听我使唤不成?”
“所以真不用给我安排下人,我蹭着娘院子里的人用用就好了!”
听了这话,顾家老夫人哭笑不得,一面又心疼自家闺女受了苦,一面见自家闺女这般不乐意,也不愿违逆了她的意思。
顾家大夫人却听得脸色变了变,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她从小长大的氛围,看到的一切,谁不是丫鬟婆子围着长大的,门第越高,那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就越多。
一直都是这么长大,身边手帕交小姐们都过着这样的日子,嫁到顾家来后,更是如此。
尤其是这些年来,顾家人丁还算兴旺,除了三房那边子嗣略微单薄些外,她们大房和二房下一辈都好几个呢。
如今这年纪都大了,三个哥儿都成了亲,又嫁了两个闺女,家中还有两个哥儿没娶妻,两个姐儿没嫁。
这些年的开销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人口多了,伺候的人也多了,加上儿媳妇嫁进来,也带了陪房家人的,一代代的,下人也生儿育女。
下人的子女们长大了,都念着在府里的好处,不愿意出去,想着法子的想让自家的孩子进府里来领差事。
本来位置就那么多,可这等着差事的人太多了,她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来求情说好话的,都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也不好折了面子。
这么些年来,为了安置这些下人的子女,她也在府里多增添了好多位置。
不说别的,就每个主子身边,伺候的人都多了好几个,更不用说什么打扫的,做粗活的。
这几年每年开销下人的月钱,还有各色开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以往还不觉得,因着她陪嫁丰厚,自己又颇有理财手段,顾家的产业也颇丰,虽然开销看着一年比一年多些,她也没有多想。
今天听张婆子这么一说,顾家大夫人却听了进去,顺着那话想去,这岂不是顾家男人在外头拼死拼活的做事,她身为当家主母努力打理庶务,每年挣下的这些银子,倒是养了这些下人不成?
想想如今没出阁的两个姑娘,身边大丫鬟就四个,二等丫头六个,三等小丫头八个,还不算打扫的婆子,奶嬷嬷,教导规矩的嬷嬷。
一个小院子里,一个主子,伺候的人就有二三十号人。
更不用说那成了亲的小主子,除了这些配备,还有成亲的媳妇带进来的陪房,尤其是儿子,每人身边还多四个小厮,外头还有跑腿的长随。
这么一算,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顾家大夫人忍不住后背冒了一层冷汗。
不过顾家大夫人到底心思沉稳,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一点不见异色,还笑着道:“既然如此,也就依了妹子,只是到底一个人伺候,恐怕也有些不凑手。”
“若是妹子不嫌弃,我送妹子一个嬷嬷,是当初教养过我的嬷嬷,因着家中无人,我也曾答应奉养她。为人再和气不过,不如叫她过来,别的不说,这府里的事情,她大多知道的,让她指点指点妹子带过来的那个婆子,等那婆子熟悉了咱们家,我再让她回去我那边。这样可好?”
这是怕张婆子带来的下人,不熟悉顾家,也担心老夫人院子里的人一时没看顾好,委屈了张婆子。
送一个人来,调教一下吴婆子,等吴婆子熟悉顾家后,再回去。
也是表明自己并没有往张婆子和顾家老太太院子里插人手的意思。
大家都听明白了,张婆子也就不再推迟了,十分坦荡的点头接受了:“嫂子这样安排最好不过了!先谢过嫂子了!”
说了几句话,看时候,顾家大夫人就吩咐摆饭,又让人去请楼氏、安氏还有两个侄女来吃饭。
这去请的人还没来,倒是听到院子门口一阵喧哗,像是有什么人在争吵。
王永珠耳朵尖,就听到有个女声十分尖利:“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挡在门口坐什么?还不让开?我要去见老太太!我倒要问问,这家里来客人了,怎么就瞒着我们三房?莫非是见不得人不成?”
“好哇,都欺负我们三房没人是不是?当家的,你听听,你看看啊,这就是你们顾家人啊!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什么都是一家人!这哪里拿咱们当一家人?有点事情,瞒得死死的,生怕咱们知道了!”
“今儿个我还非要看看,这到底是来的哪门子的打秋风的客人?要不要脸了?昨儿个来了,想是见了我们顾家的好,今儿个还拖家带口袋,把行李都给搬来了?莫非是要在我们顾家常住不成?”
第一千两百二十章 三房
一听这语气,王永珠就猜到了,这恐怕就是那顾家三夫人,自己那三舅母?
昨天听顾家大夫人也都介绍过来,这三舅舅叫顾长印,娶得是个金姓商户之女,本是京城一家二流商户的女儿,虽然没读什么书,也就勉强识得几个字,可生得一副如花似玉的好容貌。
在踏春的时候,偶遇了顾长印,两人一见钟情。
顾长印回来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一心惦记那金家的女儿,当时他还是大房唯一的子嗣,大夫人一贯的溺爱,开始还不同意,架不住顾长印撒泼打滚绝食的闹着,非金家女儿不娶,也就松了口。
那金家的女儿嫁给顾长印后,倒是夫妻相得,臭味相投。
金家女高嫁进顾家后,开始还有几分谨慎小心,可架不住顾长印是个为爱痴狂的,娶了金家女后,那真是如珠似宝,跟鬼迷了心窍一般,事事都将金家女放在第一位,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捧得高高的。
金家女也是个顺竿爬的,见顾长印对她千依百顺,也就渐渐的拿起乔来。
本来该晨昏定省,殷勤服侍大房夫人这个嫡婆婆的,可她偏偏拿张做致的,今儿喊头疼,明儿个心口闷,变着花样的偷懒不去给婆婆请安。
大房夫人难得叫她伺候用一回饭,回到房里,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顾长印一问,还支支吾吾的好像要遮掩些什么,然后总是不经意的让顾长印看到她被烫红的手指头,撞青的膝盖。
再不,就有金氏的贴身丫鬟,总是会一副忍无可忍,替她家姑娘喊冤抱不平的架势,说她姑娘如何如何委屈。
顾长印一贯没脑子,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心中如今最爱重金氏,那自然满心满眼都是她。
顾家老爷子的大哥去的早,大夫人刻意养歪,这顾长印一贯是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脾气,听说自己心爱的女人受了这般委屈,哪里还忍得住。
没头没脑的跑到嫡母面前一顿发作,说嫡母不慈,故意为难金氏,又威胁嫡母,说若是再这般为难金氏,别怪他不客气,将来可不会赡养嫡母。
把那嫡母给气了个倒仰,从此再也不让金氏在面前晃悠了。
有了顾长印这个棒槌为金氏兜底,金氏越发的就张狂起来,仗着她能拿捏顾长印,先是压倒了嫡母,慢慢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还想着长房的身份,对着顾家老爷子这一房指手画脚起来。
顾家老夫人先前不知道这顾长印是自己的幺儿,只想着因为他,自己的女儿和儿子丢的丢,死的死,虽然说理智提醒自己不该迁怒他。
可终究心底是厌恶的,这金氏居然还想对着隔房的长辈指手画脚,顾家老夫人能让她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