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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完,王永珠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个迷人的反派角色,空有一颗好人的心,做的也都是好人好事,偏要把自己的行为描述得跟反派一样,才能过关,也是醉了。

张婆子如醍醐大悟,一拍大腿,这闺女的脑子就是聪明,自己这几天愁糊涂了,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发现。

要是真依了自己,卖了蘑菇,回去非说没卖,不说别人,只怕当家的心里都要不得劲了。

更不要说那些小兔崽子们,如今自己为了保住老大的命,钱没少掏,要是这一点没做好,搞不好就前功尽弃,钱出了,好人还没做着,那可是血亏了!

庆幸的拍拍胸口:“还是闺女你考虑的周全,是娘糊涂了!行,就依你说的,你这十两银子可收好了,谁都别告诉!我回去就跟你爹说,卖了五两银子就行了。”

银子分配完毕,张婆子荷包鼓了,心情也好了,拉着王永珠找了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路边摊,难得大方的要了两个肉包子,两碗肉臊子面。

吃得饱饱的,临了又打包了好十来张烙饼,这个便宜又好存放不坏,给照顾老大的林氏几张,剩下的还能带回去,留着给闺女和自己个饿着的时候垫肚子。

张婆子心里的小算盘打得贼响,将烙饼放在自己的背篓里,才往杏林医馆赶。

一进医馆,先去找马大夫问王永富的伤情如何,有没有好转。

马大夫果然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只告诉母女俩,王永富今儿一大早已经醒过来了,照这个速度恢复下去的话,十天后就可以将人拖回家去将养,只要记得按时抓药回去吃就好。

张婆子得了准信,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这能回家将养自然是好的,好歹可以省下两个人在镇上的嚼用来啊。

她心里也有一本帐,如果一天要五两银子,十天五十两,既然十天后就能回家,那劳什子的什么人参须子是不是就可以不吃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减药

庄户人家命贱,能抢回来命就不错了,哪里供得起人参须子来吃?只要保住不死,开点便宜的药,回家慢慢的将养就行了,反正老大的命硬,想来也是能熬过去的。

将人参减掉,这药钱起码要便宜一半,这么一算,李家的赔偿应该就够了,自己和当家的棺材本想来还能留住。

至于后续的药钱,林氏和老大的两个儿子是干啥吃的?总不至于连自己男人和自己爹的药钱都弄不回来吧?

这么一算,比预期要倾家荡产的结果好很多了,张婆子心有所求,跟马大夫结帐也就格外的利索。

一边掏银子,一边跟马大夫套近乎,想让马大夫把人参给减掉。

马大夫自然知道庄户人家没啥银子,被纠缠了半天,才勉强同意,二天后才可以减掉人参这一味药,换便宜实惠的顶上。

这是他的极限了,总不能为了省钱,将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一条命给送掉吧?

张婆子虽然恨不得明天的人参就停掉了,可毕竟那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再加上今天老闺女刚赚了一笔银子,想了想,也就默认了。

王永珠这才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还好,张婆子虽然不大待见王永富,可也没到为了省钱,罔顾性命的地步。

怕张婆子在呆在马大夫这里,万一想不开又要求减什么药,王永珠忙跟马大夫道了谢,拖着张婆子出了门。

张婆子也想看看老大到底恢复的怎么样了,也就不多说,顺着王永珠的力道跟了出来,往后院厢房走去。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林氏愤怒的声音:“金罐,你说啥?你爹是给老四背黑锅才受得伤?你爹都为他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连一块肉都不给你吃?这还有没有天理啊!当家的,你看看,你这是替老四遭了这么大的罪,他居然还趁着我们不在家,欺负没成年的侄子啊!我平日里跟你怎么说的,就说你那些兄弟没一个好的,都是白眼狼,这么多年来,吃着我们大房的,喝着我们大房的,如今还害得你躺在床上,却连一块肉都舍不得给咱们金罐吃!这以后,咱们大房可怎么活啊,只怕要一辈子受人欺负挫磨的命啊~~”

说着就哭嚎起来。

王永珠眉心一跳,林氏这话的意思,是怪上四哥了?话里话外,这是说爹娘不公,兄弟不恭啊!

只是这话亏心不亏心啊?不过听了金罐一个小孩子几句话,就口出怨言?

金罐?王永珠才意识到,金罐怎么会在这里?

这边王永珠还在想金罐怎么来到镇上,那边张婆子哪里忍得住?

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就看到金罐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林氏抱着他一边哭一边骂,床上,王永富眼神黯淡的躺在那里,眼圈发红,胸口起伏不定。

看到张婆子冲进去,林氏吓得哭也不哭了,骂也忘记了,傻在了那里。

金罐头一缩,就往林氏后面躲。

王永富张张嘴,想说点啥,可又闭上了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婆子,渐渐泛起了红。

“啪——”张婆子二话不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过金罐,劈头就是一耳光甩上去。

“我打你个嘴里嚼蛆挑事生非的兔崽子!你知道个屁?就跑来胡说八道?显得你能是吧?好好的带把的男娃娃,不学好,学你娘的牙尖嘴利舌头长,丢不丢人啊?我们王家往上数八代,都没有这么不知事,嘴巴长的男人——”一记耳光将金罐打得捂着脸嗷嗷哭,张婆子还不解恨,叉着腰痛骂。

林氏醒过神来,一把将金罐薅到自己身后,跟护崽子的母鸡一样,脸红脖子粗的冲着张婆子道:“娘,你也太偏心了吧?平日你偏心小妹就也算了,如今我们当家的,为了老四都被害成这样了,你们倒好,一个字都不跟我们说,就把我们夫妻俩蒙在鼓里,要不是金罐机灵跑来告诉我们,我们岂不是要做个糊涂鬼?就因为他说了几句实话,你居然就这么狠心的下死手打他?”

“您这就是看着我们当家的成了废人了,不能挣钱养家了,这是要把我们一家甩开,怕我们连累你们啊!当家的也是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咋那么心狠,你是亲娘么?当初奶说得对,你就是心狠,对我们当家的比后娘都心狠!生下来就不管他,出了月子就将当家的丢给奶带,等我们当家的长大了,把他当牛马使唤,挣钱给你们花——”

林氏估计是这几天受到的刺激太多,又看到金罐被打,一下子情绪崩溃了,将平日里对张婆子的惧怕给暂时的忘记了,噼里啪啦炸出一堆雷来。

王永珠被这信息量略大的一堆话,砸得有点懵圈,林氏这话的意思,张婆子和王永富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有隐情?

她忙看向张婆子。

一贯泼辣的张婆子,此刻手脚哆嗦,眼圈发红,整个人似乎要晕过去了。

这情况不对,王永珠暗叫一声不好,要上前扶住张婆子。

却见张婆子咬咬牙,很快就稳住了,不由分说的上前,一把推开林氏,走到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床上的王永富:“老大,你媳妇这话是谁教的?是你吧?看来你对我这个当娘的怨气很大啊,从生下来就记恨我这个当娘的吧?是不是后悔托生在我肚子里了?是不是每天晚上跟你媳妇都诅咒我这个当娘的去死是吧?”

这话一出,林氏浑身打了个哆嗦,露出恐惧之色来,她这才清醒,自己刚才怒极攻心,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

回过神来,看着张婆子铁青的脸,忍不住两腿一软,瘫倒在一旁。

王永富咬紧牙根,却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却越来越红,里面流转着一些谁也看不明白的情绪,喷涌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