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时的情景,吴立轩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其实安小朵的条件算是得天独厚,相貌、人品、头脑样样不差,这样的女孩原就应该被人珍视、受人宠爱,可惜老天给她一百样好也抵不过一样不好,她摊上了安诤然那样的父亲。
吴立轩心中的惋惜油然而生,时隔多年,安小朵穿着一样的白衬衫,一样的浅色牛仔裤,人依然是漂亮的,只是那双眼眸里曾经的清澈纯真已经消失不见了。
安小朵身体不舒服,没有精力陪王倩耗着,热了一杯牛奶,偷偷放了片安眠药进去,哄她喝了去睡。这个办法是孙阿姨告诉她的,一般只在王倩犯病的时候才用。
坐在水果铺的长椅上,她不禁回想刚才相遇的一幕。
三个月,竟恍如隔世。
他还是那么瘦,分开的时候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现在应该已经全好了吧,可是为什么还那么瘦呢?原以为两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她为了安诤然,一次又一次地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换做她是他,她也会生气,会难以释怀。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音乐,一个男声在低吟浅唱: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
依依不舍地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分,
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谁是谁唯一的人,
……
某天涯海角,某个小道,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
青青河畔草,静静等天荒地老……
安小朵浑身一震,眼泪夺眶而出。
郦洲机场。
黎孝安坐在咖啡馆里,心不在焉地翻着杂志。
吴立轩走进来,将换好的登机牌递给他,并出声提醒:“还有半个小时。”
黎孝安用小汤勺搅动着面前的黑咖啡,他整夜没睡,此时也不觉得困,只是太阳穴像有两个小人在打鼓,咚咚咚地捶个没完。
吴立轩说:“我问过她周围的邻居,她一个人照顾安诤然,在培训学校给人上外语课,那个疯女孩叫王倩,是她邻居……”
“够了!”黎孝安低声喝止。
刚巧服务生送来咖啡,吴立轩呷了一口,又继续说:“昨天送她回去,一路上她都不怎么说话,气色也不好,一个女孩子要赚钱养家,又要独力照顾重病的爸爸,想来日子不好过。”
“她自找的。”黎孝安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
“安诤然是她亲生父亲,她夹在你们中间,也是难做。”
黎孝安面色一寒,丢开杂志蹭地站起来,拾起搁在旁边椅背上的大衣,将桌上的证件和登机牌一股脑塞进口袋里。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机场出口,吴立轩的嘴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李萌慧从洗手间出来,四下看了看:“他呢?”
“我们先走,他还有事。”
李萌慧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是你告诉他安小朵的下落?”
“萌慧,这个瞒不了多久的,就算我不说,他迟早也会知道。”吴立轩迟疑了一下,说,“我没有告诉他小朵怀孕。”
“是吗?那我要谢谢你,你真守承诺。”
面对李萌慧的讥讽,吴立轩唯有苦笑。
安小朵下课走进办公室,刘洋和吴柏欣都在,刘洋招呼她过去吃东西。安小朵一看,是水饺,便问:“自己包的?”
刘洋笑说:“我妈包的,皮薄馅足,你尝尝。”
“阿姨来郦洲了?”刘洋是北方人,安小朵记得他说过他妈妈在老家那边。
“昨天到的,这不快过年了嘛,我今年让她跟我爸来郦洲过年。我在郦洲工作这么长时间,他们每次过来都是来去匆匆,我也没好好陪陪他们,今年我买了车,带他们到周边走走。”
“真羡慕你,我一想到春运就头大,车票都还没搞定呢。”吴柏欣夹了个饺子往甜辣酱里蘸。
吴柏欣的家在江南,她是在郦洲念的大学,毕业后就留这儿了,说起回家挺开心的,但一想到挤春运就忙不迭地皱眉头。
“对了,小朵,你今年除夕在哪儿过?”吴柏欣只知道安小朵的爸爸也在郦洲,却从没听她提起过妈妈。
安小朵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应该是在这儿过吧,我爸身体不好,不方便远行。”
刘洋看着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
安小朵装作没看见,其实自从上一次跟他去看了次电影之后,她就再没跟他单独出去过,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哎,我得赶紧订票去。”吴柏欣搁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嘴,跑到电脑前打开订票网站。
“我刚才碰见校长,他说今年可能会迟些放假。”刘洋说。
吴柏欣怪叫了一声:“那怎么办?”
安小朵想了想:“没关系,你的课跟我的课时间上是岔开的,实在不行,后面那几天我给你代课。”
吴柏欣喜笑颜开,冲过来抱她:“小朵,你对我真好,爱死你了,等我回来给你带老家特产啊。”
安小朵笑了笑,夹了个饺子往嘴里送,那饺子是包白菜猪肉馅的,她以前挺喜欢吃,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刚吃了一半胃里就一阵翻腾,她白着脸冲出办公室,一头扎进旁边的洗手间里吐起来。
吴柏欣以为她肠胃不好,从抽屉里拿了瓶开封的正露丸给她:“这药很灵的,你吃一粒。”
安小朵接过来放在自己办公桌上,说:“我等下吃过午饭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