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ok,没问题。”米娜就是那只喜欢蜷在花盆里睡觉的肥猫,褚葵养了四五年了,这次回国特意空运回来。安小朵这几天拿猫零食喂它,跟它关系处得不错。

挂了线,她欢快地跑出去,满院子找米娜的踪迹:“娜娜,快出来,你要当明星了。”

哄米娜进宠物包,她打车直奔中联大厦,一下车就看见有个年轻的男人迎上来,戴着玳瑁镜框,一身格子衬衫加布裤,很有点文艺青年的气质。

“请问是安小姐吗?”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说:“安小姐请跟我来,褚葵让我带你去摄影棚。”

“叫我小朵就好了。”她急忙跟上。

“哦,好。”他顿了一顿,又说,“我叫ben,是杂志编辑,我跟褚葵很熟的。”

安小朵偏头看了他一眼,正好他的目光投过来,只见对方微微一怔,然后流露出惊艳的神情:“小朵,你长得还挺像我们模特的,尤其是眉眼。”

“哦?”安小朵随口问道,“是谁啊?”

“秦筝啊。”

见安小朵没什么反应,他热心地说起来:“秦筝是新人,年初拿了个模特界的大奖,接了不少广告,不过还没播,难怪你不认识。她本身条件非常好的,外形好,表现力又强,我敢说未来这个圈子绝对有她的一席之地。”

大概是职业病,去摄影棚的这一路他都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安小朵只得礼貌简短地附和一两句,她平常最多关心关心娱乐圈的八卦新闻,对模特这个圈子所知甚少,即使他口中的秦筝是个资深名模,她也不认识。

摄影棚内正在进行紧张的拍前准备。两人进去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褚葵远远地看见她,冲她招招手。

安小朵赶紧小跑过去,将米娜交给她,乖巧得像个小跟班。

有几个盛世光年的老员工认出了安小朵,陆续抽空过来跟她聊了几句,不免问起她当初忽然离开的原因。

因为跟他们不是很熟,安小朵语焉不详地回应:“家里出了点事,没精力顾及工作,只好辞了。”

那时候她跟黎孝安的关系已经很不好,没完没了地吵架、冷战,让她心力交瘁,有一天她去探视父亲回来,一进门,一个抱枕朝她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她一下子懵了,抬眼,黎孝安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目光阴鸷地盯着她。

“去哪儿了?”

她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的抱枕,将它放回沙发上。

黎孝安被她的沉默激怒,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过来:“说啊,去哪儿了?”

“去看我爸爸。”她蹙眉,避开他的视线,“放开我,你抓痛我了。”

“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我说过你再去见他就不要进这个门。”

“他是我爸爸。”

“滚。”

她死死地咬住下唇,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你讲点道理好吗?那是我爸爸,我的亲生父亲,就算他有罪,他现在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去看他不过是尽点做女儿的本分。”

黎孝安冷笑了一声,捏住她的下巴:“你跟他也不过才刚刚相认,有这么深的父女情吗?好好好,你要当孝顺女儿我不拦你,现在就收拾好你的东西,从我屋子里滚出去。”

“你……”她还想说什么。

“滚!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他猛地摔开她,起身上楼去了。

她一个踉跄没站稳,一屁股跌在地板上,天花板的灯光白花花地投射下来,令她联想起手术室的白光,不寒而栗。

岑阿姨悄悄进来,伸手扶起她:“小朵,小安在气头上,你别当真啊,他不舍得你走的。”

安小朵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哽咽着说:“他是我爸爸,我不能不管他啊……”

只要她一天放不下,她跟黎孝安就不会有未来,最后她还是走了,在房间的飘窗上坐了一夜,天色大亮时听见他外出的声音,她没下去,只是透过玻璃远远地望着他,他似乎有所感应,坐在驾驶座上抬了下头,昨夜停留在他脸上的怒意已经被冷漠取代。

看着他的车开出去,她低声呢喃:“再见。”

是该再见了,继续留下去,只会把曾经所有的美好都消磨光,他们只会变成彻头彻尾的仇人、怨侣。

她深爱这个男人,不愿再折磨他。

当天早上,她提着行李去盛世光年办离职,照程序是不能说走就走的,但她什么都不管了,离开公司直奔动车站,随便买了张车票,两个小时后就离开了梧城。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年那件事没发生,也许她现在还窝在盛世光年里当一个小编辑,朝九晚五,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摄影棚内各忙各的,一派忙碌的景象。她回忆起过往,心情低落,趁没人注意便走了出去。

刚才天气还好好的,现在却稀里哗啦下起雨来。她站在台阶上,正望着雨景出神,冷不丁一辆黑色的轿车闯进她的视线里,她反应过来时,车上的人已经走下来。

当看清来人,她的眼底浮起一丝讶然——黎孝安!

他怎么会在这里?安小朵直直地望着他——距离两人上次在医院见面时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当时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只凭着声音在脑海里幻想着两年后他的模样,想象他被两年光阴改造的痕迹。然而她错了,时光对他似乎特别优待,他一如既往英挺潇洒,玉树临风,连脸上的褶子都没有多一条,仿佛这两年饱受相思苦的只是她一个人。

黎孝安没有撑伞,冒着雨快步走上台阶,行色匆匆。他早就看到她了,与她擦肩的一刹那,他顿住了脚步。

安小朵开口:“你……”

“眼睛好了?”黎孝安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好了。”

他略一点头,好像碰见的只是一个交情浅薄的路人,刚才随口一问已经是莫大客气:“那我先走了,还有事。”

目送他走进电梯,安小朵在原地驻足良久。雨渐渐大了起来,有冰凉的雨滴溅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就跟刚才他冷漠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样的感觉,安小朵觉得冷,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慢慢缩到角落里,后背抵着一大片玻璃,她忍不住打了个颤,转过身,颓然地将额头抵在上面,玻璃窗上全是雾气,她伸出一根手指胡乱写。

玻璃上清晰呈现的字,透露了她心里的秘密,她抬手抹去那三个字,直到看不见任何痕迹,如果留在心底的伤也能这样轻轻巧巧地擦拭干净该多好。

明知道不能在一起,明知道应该快刀斩乱麻、杜绝自己所有的妄想,可自己偏偏这样不争气,她忘不了他,都说相见不如怀念,她原来也是这么以为,可是她花了两年的时间,证实了这句话是错的,至少在她身上不成立。明知见面只会令自己难堪难受,可她还是想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她都觉得好过从此不见。

想到这里,她心里微酸,如果人生只如初见该多好,她遇上他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爱得如此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