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2 / 2)

盛宠之下 耳元 2654 字 23小时前

可是,傅铮怎么会死呢?    梅茹想不明白啊,他前世那么多次死里逃生,就连最艰难的时候都能活着一条命回来,为什么这次就死了?

梅茹脑袋里还是昏沉,太阳穴涨的好疼。

“姑娘,你别哭啊。”静琴在旁边劝,又说,“若是让老太太和老爷、夫人瞧见了,定是要心疼的。”

是啊,那人死了,她为什么要哭啊?

梅茹揉了揉太阳穴,倦倦阖上眼。可眸子里的那些泪还是止不住,从眼尾滑下来,晶晶莹莹。

她前世今生的泪水,好像都和这个男人扯不清。

六月初九梅茹及笄。

因为迟迟收不到梅湘报平安的消息,梅府众人的一颗心悬在那儿,故而梅茹的及笄操办的便略微匆忙,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幸好梅茹自己不甚在意,她更是没什么心情。那李皇后又让人赏赐下来不少东西,比去年的礼还要更厚重。

梅茹叹了一声,满脸凝重。

因为是表亲,孟安和孟蕴兰最先过来道贺。这还是梅茹回京之后头一次见到这位木讷表哥。他和梅蒨的日子已经定下来,定在明年春暖花开的三月份——老太太舍不得梅蒨,打算再多留了一会儿。

春熙堂内,瞧孟安进来,梅茹忙起身,大大方方的补道了声喜。

初初见到梅茹,孟安倒是一怔。这大半年光景未碰面,眼前的人身量又长高挑了些。那张脸仍旧明艳艳的,像开在骄阳下的花儿,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眉眼底下添了好几分愁绪。若说梅蒨柔弱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要呵护,那梅茹便是艳丽又骄纵,令人望而生畏、不敢采撷,可如今这朵骄艳的花儿也会柔弱,也会垂下花枝……孟安眨了眨眼,忙低下头去,回了个礼:“茹表妹客气。”又作揖道:“也贺表妹之喜。”

老祖宗看在眼里,笑道:“安哥儿坐吧,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话外之音很明显,他就快和梅蒨是一家人了……孟安耳根子红了红。坐在老祖宗旁边的梅蒨也是陪着赧然一笑。她的视线拂过先前怔怔的孟安,又看了看梅茹,还是温温良良的笑。

这日散了之后,老太太心里装着早上的事,特地将乔氏留下来问话:“循循的亲事你们做父母的是如何打算?”

提到这个老大难,乔氏眉头都皱一块儿了,她纠结着回道:“正慢慢看呢。”

老太太顿了顿,道:“我瞧宫里的娘娘对循循不错,今日又有赏赐下来……”

一听这话乔氏面色变了变,很快,她爽朗笑道:“娘,循循那骄纵的小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多臭的脾气啊。她就算是得了这份富贵,哪儿又是有福气享的?”将梅茹狠狠贬了一通,乔氏叹了一声,发愁道:“真怕一个不留神,循循将宫里的贵人们都得罪光,到时候还得牵连咱们府里……”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乔氏还是恨恨叹气:“循循就是个没福气的!她若是能嫁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便是谢天谢地了,哪儿敢想其他的?”末了,乔氏又笑盈盈的反问:“娘,您觉得呢?”

这几句话利落一堵,老太太也不傻没再说这茬,她只笑道:“那你们当爹娘的更要多留意些。”

“媳妇知道。”乔氏点头。

房中,梅茹还是倚在塌下。案边是个彩锦如意的小盒子,她视线怔怔盯着,动也不动。忽的,静琴掀帘道:“姑娘,二姑娘来了。”梅茹忙将那小盒子收在旁边,坐起来。

梅蒨进来的时候,就见梅茹穿着玉色纱衣,乌发拢在胸前,一张小脸没什么血色,明显是哭过的模样,脸上还隐约挂着泪痕呢,真真是我见犹怜。梅蒨心头一惊,暗忖三妹妹这模样真是愈发惹人心疼了……不知想到什么,她略微一滞,坐下来,心疼道:“三妹妹最近的脸色总不大好。你安表哥今日还特地问我,我便过来瞧瞧,这到底是怎么了?还哭了?”

梅茹自然客气回道:“让表哥和二姐姐担心了。”

梅蒨叹气:“三妹妹这样愁绪,是在担心大哥哥么?还是……”顿了顿,她问:“还是三妹妹在担心旁人?”

听她这么说,梅茹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眼底是一片淡淡的阴霾,小半晌,她回道:“正是担心哥哥呢,总没个信儿回来。”

……

会辽河关口,群山连绵,哪怕这几日凛冽的风跟刀子似的刮个不停,这空气里的血腥味仍是经久不散,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梅湘刚抬完几具尸首。

对着底下一具又一具堆叠的像山一样的尸首,他再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默然。那里面躺着的是他的同袍,他们曾经并肩作战,如今那些人只能面目圆瞪,死不瞑目。他们再也回不去,回不到爹娘身边尽孝,回不到娘子榻前恩爱。梅湘沉默的看着,又移开眼。

这地方真他娘的让人难受!

他根本忘不了那一天,那么多那么多的敌军扑过来,身旁熟悉的人一个接一个死掉,他也不知自己是靠什么才撑到了太子率军过来。被军医抬下去的时候,梅湘不停杀人的两只手因为痉挛而不住颤栗。他死死咬着牙,才忍住了男儿泪。

那种痛意钻心。

远处似乎有太子找来的和尚在超度作法。窸窸窣窣的念经声如今听来,更像是个大笑话,梅湘冷冷一笑,回到帐中。

帐中一人迎出来,抱拳禀道:“都统,胡参将家里又来信了。”

梅湘愣了愣,视线低低落到胡三彪的枕头旁边。那儿果然多了个包袱,和以前寄过来的一模一样。他曾经疯狂的嫉妒,甚至觊觎,可如今却只有难过。因为,那张铺盖是冷的,没有丁点温度。那场“大捷”之中,胡三彪没有回来。他们这个帐中原本挤了将近四十人,如今只剩五个活下来。那些鲜活的人一个一个都没有回来。已经过去好多天,怕是已经死了。

梅湘默了默,仍旧冷着脸吩咐道:“就放那儿。咱们都等着。”

这话一说,帐中其他几个兄弟都红了眼。

梅湘沉沉转身出去,对着这茫茫青山,他真想骂一句他娘的。

可他们终究没有等到胡三彪,也没有等到其余的那么多个兄弟。一个月过去,这些人的名字被写到了阵亡名单上。梅湘难受极了,他回到营帐,就见帐中空空的,像个坟墓。那个包袱还是孤零零的放在那儿,等着它的主人回来。

他光是看一眼就受不了,眼眶发热。

梅湘红着眼坐下来,颤抖的将那包袱解开。那里面还是几件新的衫子,和胡三彪叠在枕头旁的一模一样,那衫子里头压着一封信。那信上的字他认得。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梅湘独自坐在那儿,坐了很久。

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梅湘才将信缓缓展开。娟秀的字迹一点点映入眼帘。他还是难受。这信不长,不过几句话,他一字不错的看过去,然后傻傻定在那儿。

瑶儿生了,替胡三彪生了个大胖小子,她还在信里问,该替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啊。

梅湘心口沉沉的,像是压着什么,他偏头看着空空而冰凉的被褥,热泪便夺眶出来。

他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哭了。

她刚生了孩子,怎么经受得了这种打击啊?怎么受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