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2 / 2)

糊涂孽子,他就一点也看不清自己以往对赵家叔侄的布局?

赵明诚那个小贼明摆着狼子野心,永安侯府在政权与军权之间两头摇摆,正是该严打的苗头,他却一味包庇,放任奸佞小人在身侧挑唆,这让自己怎么走的安心!

“太上皇”胸口剧烈起伏,眼见是要不好了。

沈炳文借机脱身,与顾椿等人围在御榻上察看龙体情形。谁也没想到,一向仁软的太子居然在经受这么多变故之后猛然强硬了起来,尚未登基便自称天子,这是迫不及待要弄死乾封帝了。

南郊武勋远远听见封爵的旨意,差点没暴动,娘咧,他们拼死拼活半辈子,还没人家小子半天闯下的家业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江夏侯、定海侯看着形容狼狈却笑得眼不见缝的赵汝贞,暗地里眼红的把牙根都咬碎了,一门双爵,大朔开朝一百四十余年,也就人老赵家有这份殊荣了。

“今日勤王之军尽皆犒赏,阶升一级,加俸半年!”

“吾皇万岁万万岁!”

眼见赵秉安贴在太子耳边细语了几句,东宫便立时补上了这道旨意,内阁便知这是谁的手笔。

太庙大军群情激昂,不枉他们刀枪剑雨的赌这一把,回报太丰厚了。

“金吾卫忠心耿耿,剿逆有功,虽说护佑上皇不利,但毕竟事出有因,朕不忍苛责,着威远将军李卓仍领兵符,率军护佑上皇行驾赶赴沉都,京中防卫,移交其子李茂代掌。”

咯噔!

李茂伏地,高呼万岁。内阁里六位老大人霎时变了脸色,他们最怕的事情来了,新帝拆了金吾兵权,将眼下唯一可以依仗的李卓逐出了京城。

赵秉安面容悲切,虚弱的支立在新帝身后,一点也看不出什么攻击性来。

但此刻在内阁眼中,这个年青人仿若阴间鬼魅,面目可憎!

孟老太爷笑眯眯的仰头,轻轻靠在邵雍耳边说了一句,“尔这学生,当真是,睚眦必报……”

可不是吗,人顾椿方才不就逼问了他一句,这会儿他就当众釜底抽薪,打碎了内阁的脊骨,现在的后生,手段可真是了不得。

乾封帝真的驾崩了吗,未必,但在天下人眼中,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护佑不了皇太孙,更恍提李卓等旧人。

一代天子一朝臣,李卓能去沉都守陵已经是难得的好下场了,看着一旁谄媚恳切的嫡长子,这位军功赫赫的威远将军终究低下了头颅,他不敢去看身后的主君,将士百战不惧死,可将军府三支五房,数百家眷,她们又都碍着了谁呢?

“臣领旨!”

“啊——”御榻上的人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竭力扬起手臂,远远的想把李卓拉回来,可是不等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发觉,新帝已跃步近前,将上皇的手掌死死扣住,他一拳一拳砸在这个人的胸口上,寸劲之大,带着风声呼呼作响。

内阁六老跪伏急退,谁也不敢近前。

“父皇且安心极乐,朕必不会辜负父皇的嘱托,定将大朔治理的国泰民安、百邦来贺。”

“你,你——”

咚!这一拳砸断了胸骨,碎屑直直扎进心脏,乾封帝挺着头张大嘴巴,血沫都吐不出来。

赵秉安眉色凝重,他未料到太子竟一刻都等不得了。

天家父子,相亲相杀,真是何其可叹呐。

“上皇驾崩了!上皇驾崩了——”

隆宝纪元方才开端便随着乾封帝的逝世戛然而止,江南士族再度从危急境况下脱身。黄沙中帐,楚太后迷瞪间听到这个消息,悲从中来,一时间万念俱灰,随子同去了。宗室原就凋零,现如今嫡系一脉竟就剩下了新帝一支。京城几大王府尽皆报丧,孟氏手忙脚乱,根本招架不住。

赵喜弯着腰,举着托盘一步步膝行至新帝跟前,他得感谢公子,给了这献玺头功。

“上皇大行,恭请新帝即位!”

刘谙惊愕的望着自己的义子,转头死死盯着赵秉安,片刻之后苦笑一声便趴在地上哭丧了,好歹这也算条生路不是,总强过跟着自己生殉皇陵吧。

上皇刚走,按照礼法,新帝要在宫中守丧二十七日,待礼部备好大典事宜再行即位,哪能如此仓促行事,再说,皇太后与皇后的丧礼仪制,两位娘娘的谥号以及要给先帝上的尊号,这许多的事情还没个定论,哪就能登基了呢?

“殿下——”

“嗯?”

邵文熙身为礼部堂首,别人当哑巴,他却不能不说,“这礼典不具,有违祖制,恐不妥……”

“沈师傅的意思呢?也是想让朕放着这乱局一等再等?!”

“今日刀戈大盛,极为不详,圣上即天子位是撼天动地的大事,马虎不得,不若等内阁拟出个章程来,再重新……”

“老臣以为不然,先帝大行,圣心悲痛,哪有心思耗在这些繁文缛节上,况且诸王谋逆,圣上不早日即位,坐镇乾坤,恐天下藩王躁动,社稷不安。”

“还是苏先生深知朕意!”

“臣等武勋,亦恳求圣上,为江山黎民计,早登帝位!”

“请圣上登基!请圣上登基!请圣上登基!……”

万军齐喊,响彻太庙。南郊武勋可不跟内阁里那帮老滑头耍嘴皮子,他们人多,就拼谁嗓门大,压根不给你开口的机会。

盛阆瓒摩挲着盘中的玉玺,随后将其高高举起,响应大军。

“贺!贺!贺!!!”

一场巨变落幕,内阁宗室武勋皆输的一败涂地。乾封帝玩了一辈子权谋,最后被亲子所弑,死不瞑目。沈顾邵三人招嫌新帝,难除间隙。铁河、屯疆两脉的所有幸存武勋皆被抓拿下狱,皇家丑闻不得外传,谋刺先帝的罪名就得他们来背,可以预见,接下来京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笼罩在血色之中。

而此时,赵秉安正强撑着站立在毡车旁,不舍得望着他的师傅。

湖湘一派的官员遥遥候着,想送老院长一程,却又怕给恩师招来非议。

“徒儿都安排好了,您一入岸便发船,直行湖南。海上有铁卫相护,不虞安全。庐远道那边都已经打点好了,书院的师兄们也应该收到书信了,您老日后就开开心心的在湖湘过逍遥日子,再不必为这些红尘琐事烦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