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听九娘悲切的哭声,阿秀叹了一口气,让人将九娘先押下去,之后再送交官府。
九娘喊冤,其他人不敢相信九娘会做出这样的事。采芝给九娘求情,阿秀摇头。
她仔细看那画像,寻找着挽回的可能。
她让人端来一盆干净的水,然后把画像浸泡在水里。一炷香的功夫,那中间葫芦丝线颜色腿尽,阿秀拿起,看着那颜色斑驳处,陷入沉思。
采芝在一旁道:“少夫人,这画像被糟蹋成这个样子,没办法补救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要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件事是我们有错在先就要承认,现在距离天亮还有时间,你们帮我,我来修补这幅画像。”阿秀拿了针线,准备开始修补。
采芝忧心地道:“少奶奶,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你能行吗?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把九娘交出去,魏国公就不会怪我们了。”
“行了,不要说了,魏国公要的是画像,画已经丢了,如果画像也没有,以后谁还敢来我们的绣房?”阿秀制止她再说下去,采芝咬唇开始捻丝线,采心看了姐姐一眼,过来给阿秀掌灯。
阿秀开始比对丝线,她先修补葫芦上面的残色,直到新丝线完全覆盖旧丝线,她仔细端详,确认无一处不同,继续进行下面的修补。
下面斑驳的残影她已经想好了如何处理,她最近试验了浅色渐变色的线,恰好可以拿来遮住这些残影。这是多出来的部分,她必须恰当处理,否则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烛泪一滴滴地落下,采芝打了个呵欠,而采心一直在认认真真地给阿秀掌灯。她看着那副失败品在阿秀的手中渐渐起死回生,甚至比之前更加逼真灵动。
她忍不住打量阿秀,只觉得少奶奶不仅人美心好,绣技真的当得上高超二字。
天已经大亮,阿秀身体都快僵了。她还差最后一截就完全补好了,她让身边的采芝跟采心去吃饭,自己则继续修补。
采心还想继续呆着,采芝将她拉走了。
没过多久,丫鬟桂枝慌忙跑过来道魏国公派了府上的二公子来取画像了。
阿秀闻言让绣房的领头绣娘同来人周旋,她好完成最后几步。
可半盏茶的功夫都没到,二公子已经等不及。他言语诸多不满,甚至要闯绣房。他带了家丁来,绣娘们都是弱女子根本拦不住,而阿秀出来没带男仆,只带了两个丫鬟,这时无人能够阻挡二公子。
阿秀在里面听着一行人急促的脚步声,吵闹声,手中针线拿得更稳了。倒是一旁的桂月十分着急,不停地说:“少夫人,怎么办,怎么办,他们要进来了!”
阿秀眉头紧皱,耳边仿佛没有听见她的声音,终于落下最后一针。房门被粗暴地推开,魏二公子折扇一打叫道:“你们家少夫人呢?我来取画像她人都不露面吗?”
酒鬼
桂月挡在阿秀的面前,她支支吾吾地道:“我们少夫人还未用膳,正准备吃些东西,没想到二少爷来了。二少爷能否在前厅等?”
“别在我面前胡说八道,”魏二公子扇子一指桂月,有人迅速上前拉开了桂月。
阿秀已经盖好了画像,她转过身来,从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魏二公子久等了,我正要将画像拿给你。”
魏二公子看着阿秀,眼睛一亮,他上下打量阿秀道:“都说侯府少夫人貌比天仙,今天我见到才真个相信了。”
这人言语轻浮,看来又是好色之流。
阿秀心中暗道,她面色不变,请二公子到前厅,然后把画像拿给二公子看。
绣房的人都知道这副画之前被人毁了,色彩斑驳已成废品。她们都在担心阿秀,怕她拿不出画像会被刁难。
所以等那画像一打开,所有人伸长了脖子,有人却悄悄后退,不忍直视少夫人即将到来的惨烈。结果看到画像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后退的人听见好奇地向前,这一看不得了。个个眼睛瞪得铜铃大,嘴巴大张着,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画像。
这真的是那副废品吗?她们没有看错吗?
昨天明明还是毫无价值的失败品,今天居然摇身一变立马成了光彩夺目,栩栩如生的葫芦画像。
画像色彩饱满,葫芦青翠欲滴,就像是要从画里长出来,只等着人去摘。
更妙的是,之前被丝线色彩沾染的空白处,现在有一副若隐若现的小像,而这小像不是别人,正是千言居士。
他就如隐在仙山之中,又像是在云雾之巅,有了这个小像,整副画像透出了仙气,连那葫芦也变成了王母娘娘花园中的仙物。
即使是不懂画的魏二公子,此时也看出这幅画的好。
只不过,他是看过千言居士的葫芦图的,他发现那处小像是多出来的。
他十分纳闷地问道:“少夫人,你这幅画像似乎不对吧,你把我爹的葫芦图拿出来,我们来比对一下。”
他提到千言居士的葫芦图,知道内情的脸色都变了。
唯有阿秀依旧镇定,她点点头道:“的确有所不同,这处是我加上去的。至于令尊的葫芦图昨日本应府上取回,但是府上未来人。绣房派人前去送回,不料路上遇到歹人,抢走了画卷。”
“什么,葫芦图丢了?”魏二公子高声道,“你知不知道这葫芦图是千言居士的真迹,现在蓟都这样一幅画是千金难求,而你居然给弄丢了。”
“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我会去府上向魏国公登门道歉。”
“道歉,道歉有什么用?你能把那幅画找回来吗?这可是我父亲要送给好友的画作,你现在弄丢了,耽误我父亲的事又该怎么算?”魏二公子嗓门大,绣房外很快围来了人。
“我们已经报了官,相信府衙大人会帮我们。对于这次的事,我们也没想到。我们会尽力去找,如果找不到,我会赔偿。”
“赔偿,除非你能拿出顾行止的画,否则一切免谈。现在有‘北千言南行止的说法’,顾行止最善画山水,如果你能拿到他的画作,才能够让我父亲消气。虽说你是太后皇上亲自称赞过的,但是弄丢了我们的画,即使说到皇上面前也没用。你这绣房到时候也不用开了,免得所有人失望而归。”
魏二公子咄咄逼人,鼻孔都快翘上天了。阿秀突然想起乡下的驴子,她极力忍着才没笑出来。她倒是也听过顾行止,只是他行踪飘忽,几乎无人知道他在哪里。
“我愿意一试。”阿秀犹豫半晌道。
“好,少夫人,这可是你说的,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我看不到葫芦图和顾行止的画作,我定要大闹侯府,让你的绣房名誉扫地。”他恶狠狠地说完,也没再看阿秀辛苦所作的画像带着下人就走了。
没有热闹看,门口的人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