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战事起,张文隼用连程最是顺手,若他不在身边,用人上岂不是少了一个?是以,连程就走了,带着伤,骑马而去。
重阳自是担心他,拦着他告诫,至少将伤养好!给他上药时他看的可是清楚,血淋淋一掌长的口子,最深,入肉数寸,竖在身上跟地面裂开一道沟壑似的,那丫头的心也真是狠呐!
张文隼对连程有知遇之恩,他怎能在这时候安生呆在小山村?重阳好说歹说不管用,最后还是让他走了,没给任何人留一句道别。
秦玥整个过程都皱着眉,到底也是在自己身边呆了这么长时间的人,还是被自己丫头伤了的,秦玥也不想连程出什么意外。
看秦玥这般神情,重阳忙道:“主子不必担心。连程既是去支援大爷的,定不会让自己有事,路上肯定就找医馆换药什么的,绝不会让自己死的!他行军打仗多少年,受的伤大大小小,早就有免疫了,您放心吧!”
秦玥斜瞥了他:“受伤还能有免疫?你倒是将人都想成神了,人只有对药物有抗药性,受伤再多不及时治疗也会出事!”
重阳嘿嘿笑:“反正连程是不会出事的。”
秦玥低沉着面容,这俩人,一个病得起不来,一个伤着就离开,真是,看来以后丫头小子们的情事也得管管了,不然容易出乱子!
重阳感到主子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绷着面微微往后收了身子,他可没做错什么事儿……
“嘿嘿,”他又腆着脸笑:“主子,爷让我买回了您要的杂粮,您看看,是不是要做新吃食啦?小的们可都等着呢!”
这种时候,转变话题是最好的选择。
秦玥抿唇瞪了他一眼,“行了,你下去吧。”
重阳退出去的时候,周恒正好过来了,他朝男子嘿嘿一笑就走了。周恒看娘子脸色不太好,道:“怎么了?”
秦玥将他一拉倚上他的肩,闷闷道:“出事了!”
“怎么?不舒服?”周恒忙去摸她额头,正常体温,再看脸,除了不太高兴外加看自己有点儿娇软,就没什么了,“谁出事了?”
“石心病了……”
“我知道,你不是给她开了药了?没喝?”
“连程被石心刺伤了,他走了,去找张文隼了。”
周恒一愣,“被刺伤了,心也伤着了,放弃石心不回来了?”
“心?”秦玥皱眉,戳戳周恒心口位置,“连程的心有多大我不知道,但是他走,是因为张文隼开始打仗了。”
“哪里的战事?”周恒将秦玥的手握住,最近她好像总是对自己动手,跟玩闹的猫似的。
“重阳说是重城,重城在哪儿啊?”
“重城与梁城之间隔了一座城,在我朝西境,紧邻西凉,想来是西凉出兵了。”周恒淡淡道:“不知会不会波及到咱们这里。”
“连程夸张文隼那口气,不是作战能力很强的吗?该不会打过来吧?还能让人家破城?那将军做的有够差的了……”秦玥抬手给周恒倒了水,搁到他手上。
男子浅尝一口,是泡好的枸杞茶,甜甜的,恰到好处,也解了秦玥在他耳边提那个男人的淡淡酸气。
“中楚的将士能力强,不管是带兵的还是后方的人,都比其他国家要强,所以从没被瓜分过什么,只是偶尔有和亲。”周恒很客观的道。
“恩,那不管怎么说,万一有一点兆头,咱们就要加强村子的防御力了……”秦玥无意识的揉着周恒的虎口,想着万一有变,要怎么安排村里人防备。
看秦玥事事劳神,周恒瞬间就软了神情,心像被抱进了温泉里,柔声道:“这些事有奇叔想着就好,娘子不需太过忧劳,一会儿我去知会奇叔一声。”
秦玥抬眼看他,微微一笑就描成了一线月牙弯眸,暖心又可爱:“好,不想这事,那我将咱们家这大院子看好就行。反正咱们有两个会功夫的伙计。”
时至今日,秦玥还是不太习惯称呼他们为下人,不是叫别人下人就感觉自己高人一等的,人生而平等,只是各谋生计,走一条活路而已,还是现代的保姆钟点工好听。
“说到这了,我得给你准备些药,万一夜里生病了还能赶紧起来吃了!”秦玥起身会卧室收拾东西。
周恒失笑,娘子果然心中只有自己!
重阳回来了,阿正却没见到连程,以为他有什么事呢,结果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二师父走了,阿正愣了好长时间,突然就开始跺脚,“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
他直叫嚷着,至炎在一旁又开始哄他,说的话乱七八糟,俩人一个比一个闹腾的厉害,吵吵的秦玥脑仁儿疼。
方才她去看石心,那丫头烧已经退了,就是还很虚,估计也是被她自己给吓着了,说话都气短。秦玥也没太说她,只让她先养好病,赶紧起来给她干活儿,手边的人用习惯了再换人很不顺当。当然,用紫叶也一样,不过就是让那丫头啥都甭想,赶紧好起来。
一说这逗趣儿的话,石心却是嘴一抽哭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做的事秦玥肯定知道,可她不说,偏生这样安慰人,让石心心里积压的委屈,惊惶,后怕和担忧一齐迸了出来。拽着秦玥的手就哽噎说了起来,以往她从不在主子跟前说跟连程有关的事儿,不愿去嚼舌根。
可是这次她将连程伤的不轻,吓死她了,昨晚她看连程胸口的血,都以为自己会把他刺死。他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一点都不是他在自己跟前的样子,她以为他不想自己看见他流血死去的样子。夜里做了一夜噩梦,到处是浓稠躲不开的鲜红,刺目又血腥,骇人肌骨。
石心呜呜噎噎地一边说一边哭,秦玥为了安抚她,就将连程走了的事儿跟她说了,说他估计要很长时间才回来,也说不定就不回来了,日后不会再有人缠着她之类的云云。
一说这,石心却是怔了好长时间,半晌,那眼泪又雨珠似的往下落,道他会不会死在路上,若是死了,连尸骨都没人收,他娘都没人照顾了。
秦玥哄小孩儿一样哄了好长时间,也算是石心头一次在她跟前这样失态闹腾,这丫头平日里话不多,今儿是病了没理智了,也是刺激太大,直说到力竭才昏沉沉睡过去,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
秦玥从她那儿回来,耳朵嗡嗡响,一直都是丫头的哭啼声,这又让俩孩子嚎叫着,实在受不了。
周恒蹙眉一打眼色,周勤和周雨俩人一人拉了一个低低哄着,半晌才安静下来。
秦玥揉揉额角,无力看着俩孩子,最主要的目光还是在阿正身上:“可是闹够了?”
秦玥第一次用这样疲惫的目光看自己,阿正抿嘴,心里不觉就愧疚起来,缓缓垂了脑袋:“对不起……”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张文隼走的时候你也没有这般样子,有什么事没有交代吗?”她微微笑着,抬手揉揉他的头。
阿正小狗一样半眯了眼,低低的微微撅了嘴:“没有什么事,就是觉得身边忽然少人了,以后不知会不会再有,有些空荡荡的,不舒服……”他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有些酸,有些涩,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至炎大眼瞧着,也往她手边拱拱,秦玥无奈,呵呵笑着,也揉揉他。
“姨姨,阿正是想学我闹你!”至炎嘿嘿一笑,朝她挤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