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这次定是受益良多,他既然能受得住,父皇也不必太过担心。”
“不过是个皮糙肉厚的小子,朕有什么担心的,只是皇后,总是念叨他,又是怕中了暑气又是怕刀剑无眼,”末了笑叹了一口说:“慈母多败儿!”
“儿臣想,母后虽说担心,应是未曾派人往骁骑营送东西也未曾去将五弟回京罢。”
皇帝又笑了一下:“这倒也是。”
续了一会儿闲话,皇帝开口问道:“这次前往邺城如何?”
赵和从将衣袖中放着的东西交给冯真,冯真呈了上去,瞧着皇帝开始翻看,赵和开始慢慢讲了起来:“儿臣之前在外游历,也在春日到过邺城,此地春雨绵绵,涨水之事极为常见。当初在邺城小住的时候,儿臣倒是认识了些人,这次前往邺城,也见了见他们。其中有一位老伯,儿臣当初对他有过小小的恩惠,倒是从他口中得了些关于此次春汛的消息。”
赵和口中的老伯姓王,当初赵和在邺城的时候,这位老伯倒是无儿无女一人独居,他带着之安去讨水的时候,刚好见到他倒在自家的小院之中,赵和略略懂些医理,给老伯施了两针然后寻了大夫过来,救了她一条性命。
没想到去年和千年邺城加防修堤的时候,这老伯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监工,便告诉了赵和一件惊天之事。
赵和瞧着皇帝的神色越来越暗,便继续说道:“每年邺城加固堤坝,若是按照工部给的章程,便是要用武山之石为底,武山之石重且坚硬,不惧河水冲刷,武山离邺城虽然不远,只是价贵又难运输,刘轸倒是会讨巧,下河堤的石头,两袋武山石掺一袋含了碎土的石头,都是用麻袋包好,晚上换班的之后才下差的石头,晚上河堤上的人都是刘轸自己安排的,那老伯也是晚上去河堤取东西顺手提了提才知道石头不足重,存了个心眼查看了一番,才知道有这等事情。”
皇帝瞧着手上一张写着武山石掺泥,下方又签着不少名字的白纸问道:“这是什么?”
“此次邺城春汛,毁了不少良田房屋,还有些人家家破人亡,之前修河堤的人也在其中,这人儿臣让他们签字作证的名单。”
“刘轸可知道?”
赵和笑了笑:“刘太守跟着儿臣放粮施粥,事事不离儿臣半分,倒是没空去顾旁的了。”
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刘太守是个聪明人,水退之后儿臣同他一同去河堤查看,那河堤冲毁但是冲出来的都是一袋袋的石头,倒让人寻不到他多少错处。”
“不过刚到邺城之时,刘太守倒是大手笔,直接送了儿臣一幅清远先生的真迹。”
皇帝轻声笑了一下:“邺城富庶,他有这个倒也正常,过两日送到宫中让朕赏玩一番。”
赵和称是,然后又说道:“还有一事,儿臣在吏部,去邺城之前也看过刘轸每年官员考核记录,刘轸每年都是中上,记录也极为详细,去年上书邺城稻米增收三成,赋税增收两成,只是儿臣今年去开仓放粮之时,按照朝廷规定的自留粮数目,邺城差了四成有余。不过刘太守说已经开仓放过一波,这倒也无碍,儿臣又遣人去各处走访了一番,去年邺城春涝,稻米说是增收实则减产,赋税增收两成倒是真的,刘太守确实有趣,量地算人都喜好夸大,连少下几场雨都要设个名目收些银钱。”
“你的意思是,吏部官员考核之事上多有纰漏了?”
“儿臣在吏部翻阅不少记录,甚觉有趣,只是前些日子往邺城去后,便搁置下来了。”
皇帝瞧着御案上另一张纸写到的清清楚楚的邺城每年赋税收入名目,加上下面不少乡绅的签字,沉声道:“你觉得有趣便继续翻看,刘轸太守之位先给他留着。”
“儿臣明白。”
出了御书房,赵和转身往凤禧宫去给皇后请安。
皇后也知晓他回京之事,早早便等着了,见到赵和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说道:“倒是清瘦了。”
“劳母后挂心。”
“说起来也该给你这孩子选个皇子妃,也好有人照料。”
赵和笑着回道:“儿臣觉得此事倒是不急,自己在外日久,若是身边忽然有人,倒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