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水千山。”
谢豫一怔,懂了她的意思,眸里浮起一丝笑意。
是的,在那漫长的昏睡中,顾冉还听到一个最关键的词。
万水千山。
这个词是陈助理的话,她昏睡中他也曾来探过,他跟谢豫认识多年,既是上下级又是朋友,一贯说话比外人放得开,睡梦中顾冉迷糊听到了陈助理的声音,即便他的音量压得极低,可他异样的语气,仍是留在了她感官中。
彼时他似乎是笑,又似乎是感叹,“谢总,你这真是……万水千山啊。”
“这个手术啊,可真是磨死人,为了找个肾.源,找遍中马越泰,为了请个医生,又跑了三次加拿大,还为了找设备,飞了两次墨尔本,末了一切搞好,就等着病人了,结果顾家一家子出国了……可哪个国家谁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打听到在法国巴黎,偏偏遇上恶劣天气,欧洲航班停飞,于是又硬从国内飞悉尼,再从悉尼转机德国,再转欧洲铁路到法国……”
“这还不算完,到了法国,不知道她人在哪,这么大的巴黎城,足足二十个区,脚都找断了,一边找还要一边联系最好的医院待命,再接迈克尔医生从加拿大来准备手术……啧啧,这横跨几大洲几大国家,澳洲热欧洲冷,长长短短大大小小路线,谢总真是叫为了追爱,千辛万苦,万水千山!”
那会刘秘书也在一旁,唱双簧般嘤嘤嘤地假哭,“简直感天动地好吗?谢总,我要是女的,我也想嫁给你啊……”
两个下属调侃着自家boss,可谢豫只是听着,面无表情,保持着对外高冷的模样。
直到下属离开,他才回到房里,坐在床头看着她。
末了,他伸手抚抚她的发,对刚才的话题弯了弯唇。
全球三个洲,十多个城市,穿越酷夏与寒冬,飞机火车高铁汽车,几十万里的路程,旁人口中感天动地的距离,可他只是风轻云淡地笑着说。
“他们没有遇到你,又怎么会明白。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值得自己万水千山。”
……
雨还在下,窗外天色越来越晚,屋里的两人还在对视。
想着面前男人为她所做的一切,顾冉找不到更花哨的语言来表达救父之情,只能再次重申。
“谢豫,这次真的谢谢你……”
谢豫默了半晌,凝视着她问:“那你要怎么谢我?”
顾冉语塞。
谢豫似笑非笑,仿佛还在等她的回答。
房里太过安静,只听得到屋外雨滴一声声敲在玻璃窗上,时间似乎被拉得很慢很慢,末了谢豫伸出手去,抚上她细软的发,他乌黑的眸含了丝暖意,话里有话,“其实你不需要回答,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说完手掌下移,沿着她的发丝额头,来到她的脸颊,那修长的指尖抚上她的脸,像摩挲着一件珍宝。他指腹有微微的粗糙,是这些年磨砺的印记,但那指尖抚着她的动作,却格外轻柔。
而即便动作很轻,顾冉仍是内心一震。
原本躺得好好的,都只是说着话,在这安静的傍晚,内心感激而平和,结果没多久画风一转,就成了彼此“深深”凝视着……而更没想到的是,随着他抚她脸颊的动作,她竟然觉得空气在升温。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那样或高冷或强势的人,脾气多变,难以接近,可眼下这一刻,他含笑看着她,手轻柔地触在她脸颊上,从未有过的温柔……这简直……
她的脸再次热了起来,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她别过脸,掀开被子道:“好热。”
“热?”谢豫的手一顿,空调被他打到24度,应该是最舒适的温度,怎么会热呢?
那边顾冉不管不顾,被子掀开,还将脚伸了出去。
便是这一瞬,谢豫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脚,将她盖回了被子里,“不能乱蹬被子。”
他自然而然,顾冉却感觉自己更热了,那被摸过的地方像被火燎过。
如果她梦里的潜意识没错,昏睡中他就摸过她的脚,那会似乎是她烧得太厉害,便觉得热,不仅无意识踢开被子,将脚蹬了出去,还将脚上的袜子跟着踢掉。
那会就有一只手,就是这样的姿势,握着她的脚踝,然后拿过袜子,小心翼翼给她穿上。彼时她小小的脚趾被他包裹在掌心,被轻轻的揉捏,比套着羊毛袜还舒服……
打住!……顾冉在心里命令自己停止念头。
怕她感冒着凉,动机她可以理解,可脚这个部位,不能被男人随便摸的吧,可看他那个轻车熟路的样子,似乎已经摸了好多次……
顾冉的脸莫名地又热了热。
可再仔细一想,靠,她这状态不对啊,想她跟沈嘉文一起时,她从没脸热过啊。
难道是害羞?不可能吧,像她这种没脸没皮的女人,脸皮薄不是她的作风……
反正女汉子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在害羞的。
嗯,那一定是因为太热了……巴黎太热了……24度的室内温度太热了……
……
那边,谢豫看着她一个人纠结了半天,并不知晓她在想什么。
见她嘀嘀咕咕,又一个劲摸自己的脸,他问:“怎么了,又发烧了?”
这一担心,他便没多想,俯下.身凑了过去,直接贴上她的额。
原本已经陷入纠结的顾冉再次瞪大了眼!
他他他……难道不用温度计,每次就这么贴着她的额头试温度吗?!
眼下,两人额贴着额,鼻尖触着鼻尖,肌肤相触,要多亲昵就有多亲昵,要多撩人就有多撩人……甚至其中一个人稍微动一点点,彼此的唇就能触上。
顾冉觉得自己的脸热得更厉害了,而像是配合这一刻的场景,就连周身的气氛也越来越热,彼此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缠绕般密不可分,她感觉他一直在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神沿着她的眉眼,一寸寸下移,最后移到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