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也许谢豫不会,他是个目标够坚定,也够倔强坚韧的人,不会轻易动摇,但他也定会难过,而我,不想他难过。”

“因为我最难过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现在,轮我拉他。”

周楚楚是在半小时后离开的。

原本他还想陪着顾冉继续找,可是夜越来越深,顾冉怕周楚楚家里担心他,硬生生将他赶了回去,被赶走的周楚楚一脸不情不愿。

周楚楚走后,顾冉坐在商业中心广场的长凳上,随便买了点东西吃,纠结着要不要继续找。

其实她也累了,脚好痛。看看商场的挂钟,快九点了,还是别让父母担心,回家吧。

背起包,她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可路过某商场,当她看到某个广告牌,上面一副房地产的宣传图,那精美宣传图上不仅有高楼建筑,还有潺潺溪流跟葱葱绿树。

那一瞬,顾冉猛地顿了脚。

她猜到他可能在哪了!

第30章 拥抱

二十多分钟后, 顾冉气喘吁吁赶到了江坝。

江坝上没什么灯,天很黑, 顾冉冒着夜风, 往江坝下的基地走。

已是冬天,那暑夏厚厚的草地早就枯萎,变成了枯黄的草梗,又长又韧,稍不留神就绊人的脚,顾冉不小心摔了一跤。

忍着痛起来,顾冉继续往前走,江畔生长着稀疏的树林,穿过这片小树林再走几百米就到以前的花木基地了。

想着谢豫在那, 她几乎是小跑去的, 然而等到基地一看, 一愣。

那里乌黑又空洞, 谢豫根本不在,风穿过当年他们一起做的栅栏,萧瑟无比。

有失落弥漫而来,她转身朝回走。

大概是来时兴冲冲,一心想着去找那家伙,没想别的事, 现在返途中, 她才真正留意了四周……空无一人的夜, 冷风呼啸, 树影在身侧摇动,影影绰绰,风刮过树枝呜呜的响……饶是她是活了二十八岁的人,都不免有些害怕。

待离开了小树林,到了江坝之上,有了灯光还有不时晃过的行人,感觉才好一些。

江堤下去再往前,是城市一个偏僻的地方,一大块地空着,不知是不是要开发楼盘,到处都挖成一片,还引水做了小湖泊,只是因为工程没做完,场景看起来有些凌乱。

顾冉无心吐槽这凌乱,她找了一天一无所获,又累又疲又冷,现在只想回家。

可就在她转身要走之时,眼神忽然凝住。

那垂柳之下,正立着一个身影,幽暗之中背对着她,可不就是谢豫。

顾冉眼中爆出亮光。找了一天,终于看到要找的人,她连走到发痛的脚都顾不得了,奔了过去,“魔头!魔头!”

谢豫就在那垂柳之后,身型微微一怔,大概是听出了是顾冉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只冷冷道:“站住。”

顾冉大喊:“是我呀,顾冉啊!你的前同桌!”

垂柳下的声音冷硬中夹着嘲讽,“别过来,我可是个乙肝病毒携带者。”

“那又怎样,我管你是什么!你都快累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我找了你一下午一晚上!从市图书馆、人民广场、商业街、崇明路春熙路那何路……又去了花木基地再走到这,走了不下十几公里!脚都要断了!”

顾冉觉得将自己的行走路线描绘出来,一定够能生动形象地体现今天的奔波,让这家伙该换个态度,结果那边又是冷冷一笑,“谁要你来找了!”

顾冉:“……”

这王八蛋,为他折腾了一天他竟然半点都不领情,要是不念着自己是来劝导人的,她都想踹他。

强压住不爽,顾冉放缓语气说:“谢豫,你不要总这么尖锐。我知道,那天的事你受了伤害,心里难受,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能别像个刺猬一样,因为受伤,就把浑身的刺时时刻刻都竖起来,你这样只会刺伤想靠近你的人。而且你有没有想过,戒备他人的同时,你也会将自己封闭起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然我该怎样?”他轻笑着,“坦然面对这世界的践踏吗?”

“呵,我不觉得封闭起来有什么不好,因为这世界本来就很残酷……我爸没的时候,我求爷爷求奶奶,所有人见死不救,我们孤儿寡母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肯拉一把,我妈做小生意赚钱养家糊口的时候,城管将她当流浪狗一般驱赶,这十几年我怎么努力,我都活在周围的白眼歧视里,就哪怕我只是一个没有危害的乙肝病毒携带者,仍要被所有人不公平地抛弃……这些年,我受过的一切,难道还要命运予我以痛,我回命运之歌?”

“我没那么高尚,我只能记着这一切,拼命往上爬,直到爬到很高的位置,来与这命运抗衡……”

顾冉张张唇,道:“如果都只是这样的生活,一直沉浸在这种心态之中,难道不会很痛苦吗?”

“痛苦?痛苦算什么……不仅痛苦,孤独、艰难、都不算什么呀,我不在乎,就像我不需要爱,不需要温暖。因为这世上没有人值得我信任,感情这种东西太不靠谱,你越在乎什么,你就要失去什么,不想失望,那从最开始就别奢望。”

这一番话接踵而来,将一个少年这些年的心酸道尽,顾冉心中发酸,却是说:“不是的,你就是怕,你怕受伤害,所以你干脆都不要,别人的好心坏心,你统统拒绝在外面。”

“我为什么要!好心,呵,谁会有好心,你么?这世上还真有人好心肠的对我?”

他眼神直逼着她,眸里满是嘲讽,顾冉忍不住道:“是!起码我对你从没有想过伤害!”

“那又怎样!”随着她的嚷嚷,谢豫跟着提高了嗓门,“难道你不知道!我最厌恶的人就是你!”

只这一句,周围一静,顾冉的表情顿住。

像了忍了太久的心里话终于爆发,那个一贯隐忍又寡言的少年,今晚说了有史以来最多的话,他终于转过了身,看着她,更大声,亦更尖锐的说:“没错,我厌恶你的声音,厌恶你的笑,厌恶你假惺惺的关心……”他的情绪越发激动,“更厌恶每次我最狼狈的时候你都在场!厌恶你看到我的情绪看到我的难过!”

顾冉怔住,而谢豫已经冷笑出声,“听明白了吗?我厌恶你到极点,一眼都不想再看!”

寒风还在呼号,沉静的夜色里,顾冉抬起来头,“谢豫,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话很伤人?”

回答的是更干脆更决断的话,“伤人那你就走啊!现在!走!”